二人在屋裏又說了會兒體己的話,胡氏想著過去的事,哭了一會兒又一會兒,累了才離去。沈姣盼送她出了院子,回時剛好碰到了俞瑾周在院子裏。隻見他手裏拿了個布縫的小圓球,竟是在跟狸奴玩耍。
俞瑾周見她看自己,便朝這邊點點頭,沈姣盼也點點頭,回房了。
日頭正好,透過窗戶灑了滿屋,香爐頂上悠悠飄著幾縷青煙,不知是不是方才胡氏的安慰奏了效,姣盼心情明朗了許多,甚至有幾分神清氣爽。
這時四喜急匆匆地小跑了進來,慌裏慌張道:“夫人,不好了,狸奴它......”
沈姣盼心頭一驚,忙問:“狸奴出什麼事了?”
“狸奴沒事,是世子!狸奴把世子給撓了!”
姣盼聽了心慌得不得了,三兩步衝了出去,俞瑾周在院子的小亭子裏坐著裏,一隻手緊緊地抓住另一隻手腕,麵色看起來很是痛苦,狸奴還在他腳邊。
沈姣盼情急之下抓了他的手來看,“世子傷得可重?”
那傷口頗深,鮮血直流,沈姣盼隻覺得是觸目驚心,大概是又急又怕,眼淚就又流了出來,話都說不清楚:“狸奴他從來不撓人的,今日怎麼會下這麼狠的手?”
俞瑾周見她這般卻也急了,忙收回了手,道:“無妨無妨,我真刀真槍都見慣了,這點小傷算什麼。”
狸奴此時見情況不妙已經溜之大吉。
沈姣盼愧疚不已,仍是賠不是:“都是我不好,平日他跟我親,我總是見他乖順,萬沒料到這貓崽子跟生人是這樣的!”
“話也不能這麼說,咱們是一家人,狸奴是你的,自然也是我的,何來生人熟人的,你切莫自責。”
俞瑾周這方安撫著,昌順卻煽風點火開來,抱怨道:“世子見最近夫人身子不爽落,生怕狸奴受了怠慢,出了什麼事您定要傷神,這幾天又是魚又是肉都沒少買,連貓兒狗兒的耍物也是一樣都沒落下,誰知這貓竟是養不熟的,不過是搶他球兒逗著玩兒,竟然就翻了臉了!”
沈姣盼一聽這才明白,原來那雀啊球的,都是俞瑾周買給狸奴的,又想到自己此前還在鬧別扭,不由得羞愧難當。
四喜取了藥箱來,沈姣盼不放心,親自給包紮,道:“我先敷了些金創藥包上,一會子大夫來了再另上些藥。”
俞瑾周點點頭。
“狸奴這回真的是不像話,回頭我得狠狠教訓它!”
“可別,誰不知道那是你的心頭肉,縱使你下得去手,我們也不忍心啊。”俞瑾周道。
“說到底都是我的錯。”
俞瑾周卻笑了出來,他收回胳膊,把受傷的地方在沈姣盼麵前晃了晃,道:“你若真這麼想,那不如,就算我們扯平了。”
姣盼知道他這是指生辰那天的事,但她心裏早就沒什麼氣了,何來扯平,她隻覺得是自己胡鬧使性子才惹出這一出又一出的,道:“世子說的哪裏話,這明明是我欠下了世子的。”
俞瑾周也不辭,接著道:“成,你說是就是,那既是如此,你該好好補償我才是。”
他這樣說,倒教沈姣盼寬心了,她問:“世子覺得怎樣補償的好?”
俞瑾周笑得更明朗一些,答:“我啊,就要一個開開心心不生氣的阿盼。”
這話像極了小孩子說的,沈姣盼竟真的不由自主笑了出來,她無奈道:“這未免太容易了些,我天天兒是這樣的。”
俞瑾周滿意地點點頭,又順著說:“既然容易,我再加一個也無妨吧?”
這嘴臉雖無賴了些,但沈姣盼卻不討厭,便應道:“說來聽聽。”
“月圓之夜,方兄要在家中舉辦遊園詩會,下帖子的時候也邀了家中女眷,我知道阿盼的詩是一等一的好的,不知你可否同我一同前往?”
“阿淑最是愛湊熱鬧,你帶她去反而好些。”
“那不成,阿淑夫子都分不清幾個,帶她出去我嫌丟人,還是帶你更好些。”
沈姣盼這下可麵露難色,一來這個節骨眼她不喜湊熱鬧,二來嘛,她自己也無法定奪。
“怎麼?你不願意?”
“此事還須請母親示下才好。”
俞瑾周不笑了,他一本正經,問道:“聽說阿淑一早又出門去了,家裏可難見著她人影,阿盼你覺得,女子活成阿淑那般如何?”
沈姣盼莞爾一笑,答:“阿淑天真率性,這樣的姑娘,自然是極好的,我都羨慕得緊。”
“你既然羨慕,為何不活成她這般?”
“我......”沈姣盼一時語塞。
俞瑾周接著道:“ 你何時見阿淑出門還要母親示下的?她能知會家裏一聲便是莫大的恩惠了。”
沈姣盼沉默了,她自知與俞瑾淑處境不同,又怎麼敢像她般恣意。
“當下,你是這方園的女主人,總有一天,也會是整個國公府的女主人,若要事事請示,那將來要何去何從?”
“世子說得極是。”
她越是這樣低眉順眼,俞瑾周越是看不下去,他又說:“我不知你心中究竟有何顧慮,人都道,丈夫便是女子的靠山,我自認堂堂七尺男兒,還算是個能靠得住的,有我在,在這門裏,沒有人敢讓你受委屈,在這門外,更沒有人敢讓你受欺負。那日在宮中,我讓你抬起頭,今日,我便再立下個規矩,以後在我身邊,你沈姣盼,必須挺起脊梁來,你可願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