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俞瑾周一如既往起了個大早。
昌順也像往常一樣進門伺候。
但俞瑾周卻覺得,他與平日不太一樣,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你拉著個大長臉給誰看這是?”
聽俞瑾周這樣問,昌順不情不願地答道:“小的不敢。”
俞瑾周生性灑脫,慣是敞亮,最見不得人這扭扭捏捏的模樣,他皺著眉頭,又道:“有話直說,別陰陽怪氣的。”
昌順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滿是委屈地抱怨道:“世子您今日倒是精神頭好得很,可苦了小的了,今兒一大早打水我就碰到了四喜姐姐,她可是從頭到腳把我數落了一頓,左右是說我助紂為虐,您昨兒沒去盛香閣到頭來都成了我的錯!”
俞瑾周聽了無奈地搖頭,道:“四喜這丫頭也是心直口快,但何來的助紂為虐,我又不是做了什麼大逆不道之事。”
“聽四喜說,昨兒少夫人哭了一夜,我要是四喜,那我也得怨您。”昌順又道。
“哭了?”俞瑾周這才終於緊張起來。
昌順點點頭,道:“是哭了,哭了一夜,天快亮的時候才睡下,我見方才四喜端了熱水進去又原樣搬出來,看樣子是還沒醒。”
俞瑾周一時竟慌了手腳,一臉茫然地問昌順:“這可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榆木腦袋!我是說......她不是哭了嗎?我該怎麼辦?”
“這......按照常理,你把人家惹哭了是該去哄哄的,”昌順一本正經地分析道,“可是既然少夫人現下睡了,那應該是已經哭完了,現在去哄恐怕也來不及了。”
這話,好像說了,又好像沒說......
俞瑾周拍拍自己的腦袋,頓時覺得焦頭爛額,要說流血的這輩子他見得多了,可是流淚的卻沒幾個,雖說他成過親,但顧詩韻卻從裏沒在他麵前掉過淚,別的女子更不用說,小時候他倒是把幾個妹妹惹哭過,但也不過是一兩塊糖就能解決的事,現下他當真不知如何是好。
他起身踱著步,思索了片刻,又一臉認真地對昌順道:“昌順,咱們來理理,少夫人哭了應該是因為我昨天去看了詩韻,又不陪她過生日對吧?”
昌順點點頭,篤定道:“毫無疑問。”
“那她就是傷心咯?”
“或許是吧。”
俞瑾周點點頭,自言自語道:“這好說,那我去跟她好好說說,她是個通情達理的,等我好好說說,這結便也解開了。”
事情梳理到這個地步,俞瑾周便陷入了焦急的等待,關於要怎麼跟沈姣盼好好說,他在心裏念了一遍又一遍。
昌順聽著他念念有詞了大半天,翻過來覆過去,無非是那麼幾句話,隻覺得自己耳朵都要生繭了,隻盼著少夫人早些醒。
好在過了沒太多時候,隔壁屋子就熱鬧起來了,婢女們進進出出,四喜也前前後後張羅著,看來是沈姣盼醒了。
俞瑾周“蹭”地一下就站了起來,這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可把昌順下了一大跳。
“她......應該是醒了吧?”短短幾個字,俞瑾周問得是結結巴巴。
昌順忙點點頭,道:“肯定是醒了,您快去吧。”他催促著,隻想快些脫離苦海。
“好!”俞瑾周長舒一口氣,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沈姣盼確實醒了,但屋子裏隻聽得道四喜在說著什麼,始終沒有沈姣盼的動靜。
他站在門口,猶猶豫豫開了口,問道:“阿盼,你醒了嗎?”
他叫得親昵,屋裏的沈姣盼方梳洗完畢,聽得這一聲喚不由得一愣,他們二人雖說已做了半年多的夫妻,其實卻連熟識都算不上,她對俞瑾周向來向來客氣,總以世子相稱,他似乎從未在哪裏喚過自己,她以為,若要喚,也該是一聲夫人恰當些,沒想到他竟直接喚自己“阿盼”,雖說合情合理,但總歸是有些聽不習慣。
沈姣盼起了身,走到門口,拖著沙啞的聲音道:“世子何須有此一問,若不是知道我醒了,您該不會來問。”
她聲音一如往常地平靜,麵色也十分平和,目光卻多少有些無神,俞瑾周看了,隻覺得她像是十分疲憊。
俞瑾周聽她這樣說便知道她還是不高興,他笑了笑,道:“是了,我聽得這屋子有了動靜,便猜你是醒了。”
沈姣盼點點頭,問:“世子有事?”
俞瑾周不自覺地搓起了手,又是點頭,“是,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