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沈姣盼始終有些擔心，便一直等著，晚膳也沒用。

等到月上枝頭的時候，俞瑾周總算是回來了。

俞山鬆夫婦也擔心得不得了，忙出門迎去。

沈姣盼聽人來報也跟著去了。

俞瑾周穿了一身白袍，卻不怎麼幹淨，身上沾滿了泥土。他神情十分疲憊。

“好大兒，你這是去哪了？”邱氏見狀忙問。

俞瑾周看了看一旁的沈姣盼，略微有些歉意，他答的聲音有些低沉：“今天是詩韻的忌日，我去看看她，出了點岔子，耽擱了。”

眾人一時都沉默了。

沈姣盼心上像是被石頭撞擊了一下，說不上疼，卻多少有些不好受。她一麵放下了提了一天的心，一麵又有些許的失望和落寞，五味雜陳。

俞瑾周沒再說什麼，甚至沒再看她，隻是側身繞過她，回了房。

俞山鬆夫婦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邱氏想替兒子說些什麼，但又覺得做了如此傷人的事無顏推脫，還是沒說出口。

於是俞山鬆隻好道：“沒事就好，天色不早了，大家都回去歇下吧。”

沈姣盼回了房，一言不發。四喜更是氣得臉都要掉到了腳麵上。

狸奴來回蹭著，沈姣盼卻沒有心思理會，早早便歇下了。

但她卻始終翻來覆去睡不著，夜半十分，萬籟俱寂，窗外微風浮動，隻有樹影婆娑，搖擺出“簌簌”的響聲。

她覺得甚是吵鬧，還是又下了床點了蠟。

四喜瞧見她屋裏亮起來了，便進來詢問，哪知一開門就見沈姣盼坐在床上抽泣。

“姑奶奶，您這是怎麼了？”她忙拿著帕子給她擦臉。

沈姣盼又抽泣了幾聲，這才把眼淚忍了回去。

四喜見這樣，心裏越發來氣，忿忿道：“這一家子都是什麼東西！說得比唱的好聽，還全家慶生，倒是好，當夫君的去給先夫人過忌日，活這麼久我算是見識到了，可沒比他們更會羞辱人的！”

“什麼羞辱不羞辱的，他重情重義，又不是喜新厭舊的，有什麼錯呢？”沈姣盼苦笑。

“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說這樣的話，難不成我還要讚他做得好？”

沈姣盼又擦了幾滴淚水，道：“我知道他瞧不上我，我一個續弦，也不指望能過得琴瑟和鳴，他要如何對我本都是無妨的，我隻是怨自己命格不好，這輩子生生是活成了個笑話，在哪都是被笑的。”

“呸！這家子把人做成這樣，倒成咱的錯了？”

沈姣盼輕輕歎息，道：“你也別這麼說，顯然公公婆婆也不想把事情做成這樣，他們本是好心的，估計這會也在犯愁呢。”

“他們還犯愁，那咱怎麼辦？今年這是頭一回，那以後呢？每年都有這麼一天，咱還能每年都受這窩囊氣？”

沈姣盼又是一聲長歎，悠悠道：“餘生漫長，往後的每一年裏，這一天要怎麼過，都要看，在他俞瑾周心裏，這到底是顧姐姐的忌日，還是我的生日。”

另一邊，正如沈姣盼想的，俞山鬆夫婦也是一夜未眠。

萊國公位高權重，多少眼睛都在盯著，就算挑不出刺兒，能看看笑話大家也是過癮的，這白天那麼多人都看見了，俞瑾周始終未出現也就罷了，還去山上祭拜，這種事，連想都不用想，不到太陽出來就能鬧得滿城風雨，他們一家子，這次可是丟人丟大發了。

邱氏重重歎息，道：“早知如此，才不答應賢兒張羅這個什麼生辰宴。”

俞山鬆披了件褂子坐在床邊，也是一臉愁容，道：“賢兒做事向來是有章法的，她是最疼自己這個弟弟的，既然她這樣提醒你，便一定有她的考量，隻是沒想到兒子鬧了這麼一出。”

“今日的事，不能全怪周兒。”

“難不成要怪人家阿盼？”俞山鬆反問，他知道邱氏始終是對沈姣盼的過往耿耿於懷，道，“你也別總是嫌棄這個兒媳婦，阿盼是個好孩子，要什麼有什麼，你放眼全京城，有幾個這樣秀外慧中的女公子？”

“是是是，她是個好孩子，可是周兒不喜歡怎麼辦？你也不看看如今兒子過得什麼日子？天天睡廂房，誰家把日子過成這樣？我這個做娘親的，能不愁？”

聽到這裏，俞山鬆沉默了，隻覺得愁上加愁。

過了片刻，邱氏又道：“城裏大把的好姑娘想進咱這家門，不是我刻薄，是他們兩個實在情分太淺，周兒這還惦記著詩韻也就不說了，那阿盼的心思也根本不在周兒身上，她對隻貓都比對周兒肯花心思，我看，納妾的事也要趕緊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