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閃神,鼻間就湧入一股淡淡的香氣,一道涼涼的聲音道:“謝公子,抬手。”
她竟是已經走到了他麵前,蹲了下來。
藥瓶裏隻裝著一顆藥,晶瑩剔透,蔡平要幫他驗毒,他搖頭製止了,直接吞下。
尋蜜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剛剛防備還重得厲害,這會兒吃藥倒是不怕她下毒。
不過,幹她何事。
她垂頭為他包紮,動作並不溫柔。
謝墨憐垂著頭,心中思量,他可不是信她才對藥毫無猶豫,而是那藥實在太熟悉,他一見就知道是自己另一位下屬李遼風所製,這藥就一點特殊,它存不了毒性。
至於她為何有......
許是身份裏有些文章。
屋內的安靜到底還是沒維持多久。
外麵的亂象已經大張旗鼓,秦帝一死,沒有能掌控大局的皇子,老臣們也都明哲保身,早投新主,這般,皇室徹底分崩離析。
百姓們被鐵騎嚇得不輕,生怕下一個當街卒掉的就是自己,隻能拉扯著同伴高聲談論,表示立場。
尋蜜手一頓,她聽見父親的名號。
“要我說還是首輔一家最享福,尋家人的死訊你知道吧?我覺得那就是個金蟬脫殼之計!他們指定早早得了消息......”
“就是,他們家一身文人傲骨,之前誰不敬仰誇讚?結果一出事兒,狗屁不是!丟下那嬌滴滴的嫡女,爺倆跑路,真不如麻溜跟隨新主的大人們!”
“起碼是一家老小命猶在,明智得越快,越能過好日子!”
謝墨憐眉頭一皺,剛剛她猛地用力,簡直是公報私仇。
可觀她表情不是故意,略一聯想,他眯起眼......她對外頭那人談論的尋家事,有反應。
一滴淚忽的砸了下來。
傷處傳來微微的疼,有點刺得慌,這點痛覺對他來講不算什麼,可她卻是瞬間從剛剛的狀態中脫離出來,手猛地一鬆,眼眸一抬,就撞上他的眼神。
他也在看她。
隻一瞬他就明了......她不是為難過而掉眼淚。
而是氣到顫抖,眼裏充斥著駭人的紅血絲,狠狠瞪著眼,疲憊也不願眨動,這才生生讓自己落下淚來。
謝墨憐有一瞬的恍惚。
他太熟悉這樣的表情。
那是......失去至親,一無所有之人,在被逼到絕境還被狠捅一刀的不甘和憤怒,因為質問命運無用,現實也太無情,所以隻能逼自己,陷入最爛的境地也不可以放棄,不能退縮。
曾經,他就是如此。
仇恨是他活下去唯一的支撐,直到今天,也依然是他存活於世,與世間最後的聯係。曾經有多恨,多渴望那時有人來幫幫自己,現在的他心就有多狠,多難為人心軟。
可見她如此,他還是心軟了一瞬。
謝墨憐捏緊拳頭。
如果眼前人的一切都是圈套,那毫無疑問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他不能忍受有人卑鄙到這種程度,幾乎拿捏他唯一會心軟的地方,但他的心軟不是次次。
就這一次。
他忽然猛地站起身來,頭撇過去不再看她,聲音就似一把寒刀,狠狠戳在人身上,刮得生疼。
一樣東西被他從身上拿下來,丟給她。
“現在,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