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田楓玥這誇張的表情，恰到好處的驚歎聲，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這是大山參須！！”田明德瞬間瞪大了眼睛，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了過來，一把搶了過去，不容分說的塞到了嘴裏。

下一秒卻被滿嘴的黃泥巴給咬得牙疼，五官都扭曲了。

“呸，這他娘的是黃泥巴？！”

田明德罵罵咧咧的啐了一口，彎腰將嘴巴裏的黃泥都吐出來，後知後覺上了田楓玥的當。

“黃泥巴怎麼啦？以前饑荒的時候，多少人吃觀音土呢？二叔，像你這樣懶散的人吃觀音土填肚子也正常吧？”田淮波咬牙切齒的說道，趁著田明德不防備，一把奪過被搜刮走的那巴掌大的肉，還衝著對方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腳。

“唔！！”

“兩個小王八蛋，你們——”

田明德剛要拿出長輩的姿態教訓田楓玥兄妹，結果聲音戛然而止，身體不受控製的被拖拽到大門口。

“少在這裏滿嘴噴糞，我可不是我爹！”田淮波使出吃奶的力氣將貓嫌狗不待見的田明德給拉出大門。

隻聽“咣當”摔門的聲音傳來，門栓“嘭”的插上，將上門挑釁的田明德連踹帶哄的趕走了。

“田明忠，虧你還是我親大哥呢！瞧瞧你養的孩子都是什麼東西，難怪你老婆跑了，你就是個廢物！”

“呸，別以為今天的事情就這麼算了，你們一家人給我等著！！”

田明德罵罵咧咧的叫嚷著，這動靜引來了不少鄰裏圍觀，他摸了摸嘴角上的黃泥巴又擦了擦臉，這才不得不縮著腦袋溜之大吉。

一門之隔的田楓玥瞧見二哥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知道二叔方才的話戳中了雷點，小小的眉毛都擰成了一團。

“二哥，你方才踹的好！”田楓玥崇拜的看著二哥，軟萌甜美的聲線壓低了些，漂亮的大眼睛裏帶著關心之色，“不過你身上的傷沒事了吧？”

田淮波搖了搖頭，難得溫柔的揉了揉小妹的頭，認真的回答：“身上的傷還真的不太疼了，就是踹完人更餓了。”

“咳咳。”田明忠姿勢別扭的咳嗽了一下，顯然聽到了兩個孩子的悄悄話，神情不自然的說道：“早飯已經煮好了，小波，你帶小妹去拿碗筷吧。”

“哦。”田淮波答應了聲，也沒再強嘴。

若是在之前，他肯定會反駁幾句，拿田明忠讓他絕食的話來反駁。

“那我去叫大哥回來吃飯。”田楓玥自告奮勇的說道，想著給二哥和爹爹獨處交流的時間。

二叔的出現雖然惹得一家人不快，但唯一的好處就是讓田明忠和叛逆的田淮波之間的關係帶來緩衝。

等田楓玥見到大哥後，繪聲繪色的將家裏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兄妹兩人邊走邊聊，剛回到家門口，就聽到田明忠和田淮波劍拔弩張的爭吵聲。

“你配當爹嗎？明知道二叔是個懶漢，卻還一次次將家裏的錢借給他！”

“今天二叔把小妹都推到了，你沒看到嗎？”

田淮波扯著嗓子質問親爹。

“啪！”

田明忠用力拍桌子，麵帶三分尷尬和怒氣：“田淮波，你少教訓我，我弟弟變成什麼樣子，我這個大哥也有責任，倒是你呢！”

他抬手指著田淮波，手指都在顫抖：“你大哥熱愛學習，卻因為是家裏的老大，將讀書的機會給你，可你做了什麼，不但打鬧事，還逃課不愛上學，說你幾句你就頂罪，還敢和我這個當爹的動手。”

田家駿原本是要進門勸架的，可聽到這話，腳步一滯，愣在了原地。

“同樣是親兄弟，難道你就做的比我好嗎？你大哥小小年紀就幹活賺錢，分擔家裏的壓力，懂事沉穩，你做弟弟的倒是越來越像田明德那個混蛋，你好好意思說我！”

田明忠鮮少會和二兒子聊這些。

“你知道學費有多貴嗎？書包、文具、課本都是花血汗錢買的，你說丟就丟，還和老師同學臉色看，你難道也要成為第二個田明德！！”

一道院牆隔不住父子火藥味十足的爭吵聲，站在院牆外的田楓玥偷瞄大哥。

平日穩重的大哥攥緊了雙手頭不語，單是一個背影就讓田楓玥覺得悲從中來。

大哥那麼喜歡讀書學習，就是因為家裏窮才放棄……

等著吧，我肯定要好好改善添加的生活，讓大哥二哥還有爹爹都過上好日子！

田楓玥目光堅定，暗暗發誓。

然而，院牆裏的爭吵聲還沒停止，田淮波眼含熱淚，發泄似得吼道：“你懂什麼，我才不是二叔那樣的混蛋！你隻看到我不上學，不愛讀書，你卻從不知道理由，見到我就罵！”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不肯好好讀書？為什麼總是翹課！今天你說不出個理由來，就不要怪我這個當爹的罵你！”田明忠看著憤怒的田淮波皺眉。

老舊泛黃的桌子橫在父子中間，宛如一道天塹。

“大哥，咱們進去吧，我怕爹爹一生氣會控製不住揍二哥！”田楓玥用手指拽了拽大哥的衣擺。

人參精給的人參須已經用完了，最後一根還被二叔那個敗類給吃了，萬一田淮波又挨揍，新傷舊傷加在一起，到時候隻會更加嚴重。

沒等田家駿回應，院子裏突然傳來了田淮波抽泣的聲音，“你還有臉問？你窩囊廢，留不住自己老婆的事整個村子都知道了！我為什麼不去學校？去了讓人說我說野孩子，有娘生沒娘養的野種嗎？”

“老師教我們唱歌，歌詞裏說沒媽的孩子像根草，我不就是草嗎？媽在的時候逢年過節還能吃點兒肉，你看看現在吃的都是什麼玩意！”

田淮波邊說眼淚邊往外流，決了堤似得，鼻涕泡都冒出來了，別提多傷心了。

他用袖子用力蹭了蹭眼角和鼻子，紅著眼睛瞪著田明忠，“我明明有媽媽的，可因為和你吵架才離開這個家，媽走之前說你是窩囊廢，所以他們罵我是小窩囊廢……”

“可我不是窩囊廢！是他們先招惹我的！你知不知道，就因為我沒媽，老師也偏幫著他們，不管到底是誰先起的頭！這樣的破學校，我還去做什麼？”

一牆之隔的田家駿聽到這兒，再也忍不住了，牽著田楓玥的手走進家門。

“小波你別怕，以後去學校誰敢這麼欺負你，嘲諷你，大哥替你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