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一臉複雜的神情,圍坐在熱氣騰騰的餐廳。
今早居然有新鮮的水煮蛋,但大家似乎都沒法從剛才的畫麵跳脫出來,一個個蔫頭耷腦的。
張妙妙拿著叉子機械的戳著盤子裏的紅薯,周遊神情自若的敲碎雞蛋,然後剝殼。
這兩個畫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說你竟然還吃的下飯啊?都死人了!”崔亞男看著正往嘴裏送著雞蛋的周遊,一臉不可思議。
周遊慢條斯理的嚼著口中的雞蛋,咽下,然後又喝了口玉米粥,才緩緩開口:“不吃飯就不死人了嗎?”
話不好聽,但也確實是那麼個道理。
“補充體力,活下來的幾率才更大。”他又慢悠悠地接了一句。
想一想,如果是因為餓的頭昏眼花跑不動道了而被抓住丟掉性命,那真是遜透了。
崔亞男嘟囔了一句:“冷血!”然後往嘴裏塞了一塊饅頭。
“我覺得周遊哥說的對,你看那兩個人不就是非要特立獨行才遭殃的嘛。”黃茵申請加入戰局,“俗話說,聽人勸,吃飽飯。”
“大饅頭都堵不上你那張嘴!”崔亞男翻了個白眼。
黃茵氣的咬牙切齒,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嘴。
本來壓抑的氣氛竟逐漸緩和了起來。
李留打算今晚入夜再探一次院長室,昨晚一是半路忽然被護士長攔截,二嘛也確實是把那個地方疏忽掉了。
所以白天就隻暫定了兩個行動,小女孩的房間和療養院外的小院。
回想一下,來到這個療養院已經是第三天了,但大家似乎都忘記了外麵那片不大的院子。
拉開大門,室外陽光明媚,如果忘掉在這裏發生的那些恐怖事件,這無疑是一個讓人心情舒暢的好天氣。
院子的麵積不大,荒草叢生,幾個人小心翼翼的穿梭在其中。
在這樣的草叢中行走,總會讓人害怕下一秒腳下就會躥出個什麼東西來。
“好像沒什麼東西,都是些破爛兒。”劉君之握著根木棍在草叢裏翻著。
的確,除了一些破舊的健身器材,還有丁點兒生活垃圾,就隻剩這滿地的荒草了。
“哎呀,你們看,這底下有骨頭!”崔亞男在院子的牆根邊衝其餘人喊道。
李留走過去一看,一捧幹巴巴的黃土上麵依稀露出一截白花花的尺骨。
她用手扒拉了兩下,整截骨頭便暴露在眼底,看這個大小,骨頭的主人應該是個小孩子。
李留在周圍尋了塊趁手的石塊,順著這個位置刨了起來,崔亞男也連忙蹲下身幫忙。
沒過一會兒,一整個小孩子的骨架被她們從土裏挖了出來。
李留將骨頭小心翼翼的放在一邊,擺好,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這是什麼?”崔亞男在土坑裏看見一個正暗暗閃著光的東西。
她用手在土裏又摳了幾下,竟然勾出一條閃著金屬光澤的項鏈。
不知為何李留覺得眼前的項鏈看起來有些許眼熟,腦子裏靈光一閃,是了,院長辦公室裏也有一條一模一樣的鏈子。
李留:“我看看?”
崔亞男點點頭,將項鏈遞給了她。
黃銅色的金屬材質,吊著一個扁扁的,橢圓形的小盒子。
將一側的卡扣按開,兩張照片嵌在其中。
一個是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小男孩,另一個則是,那個被關在房間裏的小女孩。
“她還有個弟弟?”張妙妙有些訝異。
幾人看著地上那具白森森的骨架,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
一個故事的脈絡似乎愈發清晰起來。
“我們可能現在就可以離開這裏了。”李留突然說道。
還沒等其餘的人發出疑問,李留握緊手中的項鏈,轉身向大樓走去:“去見她吧。”
在走到大門口的時候,他們發現一側的牌匾竟然變了。
李留依稀記得她來這裏時牌匾上寫著的是:康複精神療養院。
而現在則變成了:安康愛心福利院。
看來這所療養院的前身是一所福利院。
在福利院裏飽受淩虐的姐弟?這也許就是故事中出現的“變數”吧?
走在路上,張妙妙問李留,如果姐姐是因為弟弟的死去才變成這般癲狂的模樣,那麼要用什麼才能改變這種怨念呢?畢竟弟弟的死已經無法改變了。
李留反問她:“如果她不知道弟弟已經死了呢?”
張妙妙思索了片刻,頓覺如飲醍醐。
幾個人一路疾走,懷揣著即將離開這裏的興奮,一路從大門,橫穿大廳,繞過樓梯,最終來到二樓右側走廊的盡頭。
大家相互對了下眼神,隨後李留將手搭在門鎖上,輕輕扭動。
昏暗的房間裏,身穿舊裙的小女孩依然抱著膝蓋靜靜地坐在那個鐵籠中。
一扇窄小的窗戶投射進一縷金黃色的輝光,無數塵埃漂浮在其中翩躚。
聽見門口的動靜,她偏轉過腦袋一臉茫然的看向他們,隨即用手攏了攏耳後的頭發。
這個動作對於李留來說熟悉極了,是錄像帶裏那張癲狂的臉的女主人,頻繁又不經意的小動作。
“你們是來救我的嗎?”女孩怯怯的開口問。
李留走上前去,半蹲身子,溫柔的望著女孩的眼睛說道:“是的,來救你。”
半空中,一條老舊的項鏈從李留手心滑出,旋即蕩漾開來,像一個鐘擺,逐漸將所有人帶回到時間的縫隙之中......
......
在外婆去世後,月月和弟弟就被送來了這間安康愛心福利院。
這是一間專門收留社會上孤寡,殘障,流浪人員的綜合性收容所。
月月和弟弟來到這裏的第一天,一個肥胖敦實,滿臉憨厚的中年男人接待了他們。
他用親切的語氣向姐弟倆問好,甚至還親昵的掐了掐弟弟的臉蛋,可月月總覺得這個男人的眼神在看向他們的時候變得十分微妙。
那是一種在她那個年紀無法讀懂的眼神,總之,沒來由的,月月不喜歡他。
後來他們知道了這個男人就是這間福利院的院長。
弟弟依賴姐姐,姐姐也離不開弟弟,他們是這個世界上彼此唯一存在的親人。
可這間福利院的生活對於他們來說並不好過,甚至宛若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