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安靜的像是死物,隻聽到兩人行走時,鞋底摩擦著地麵的沙沙聲。
忽然,李留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穩住身體,把手中的蠟燭向下移,一條像蛇一樣的物體暴露在光亮裏。
“電纜?”周遊低下身子,一路順著這條“蛇”走,直到被它帶到一堵牆壁前。
兩人細細觀察著這麵牆,上麵隻孤零零垂著根繩子。
李留伸手扯了一下,“咯噠”,下一秒,一顆滋滋作響的燈泡忽閃了兩下,在兩人頭頂上亮了起來。
雖然這燈光並不怎麼明亮,但已經適應黑暗的眼睛還是緊閉著緩了一會兒。
就在此時,一聲細不可聞,悠悠的歎息從更深處飄來,伴隨著一種鐵器拖過地麵的細微聲響。李留心裏咯噔一下,難道這下麵......有人?
“你聽見了嗎?”李留抬起手肘碰了碰周遊。
周遊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
兩個人都聽到了,必定不會是幻覺。
李留抬眼打量著周遭的環境,看樣子他們現在還處在入口的位置。這裏的光亮,隻能讓她依稀瞧見前方似乎放著些像櫃子一樣的邊角部分,更多的,則過渡進更遠處的黑暗裏。
裏麵應該還有燈。李留順著牆摸索,果然,在拐角的牆壁上嵌著一排老式開關。李留啪啪幾下,把撥杆全部推上去。
眼前的空間瞬間亮堂了起來。
這是一處可以一眼看清全貌,並不算寬闊的地方。四四方方的格局裏,幾個長條形的鐵籠擺在兩側,其中竟還關著些人!
由於鐵籠設計的瘦長,欄杆細密,被關在裏麵的人隻能被迫直立,有些人為了放鬆勉強倚著一麵鐵欄,好去分散腿所承受的重力。
這些人見到李留和周遊,麵色平靜,像是已經習慣了一般。
屋子的盡頭擺著一張破舊的長桌,麵上扔著幾根沾著血的尖針,底下壓著一本薄薄的冊子,封皮上印著幹涸的血漬,斑斑駁駁,新印蓋著舊印。
從冊子裏密密麻麻的文字記錄來看,這是一間專屬於病人的禁閉室。
被裁定為犯錯或是不聽話的病人都會被關在這所不見天日,為他們量身定製的牢籠裏,關押時間取決於“罪行”的輕重。
怪不得這些病人都一臉麻木。
李留想象了一下,如果是自己被關在這裏,不能坐不能躺,更別說活動,終日裏隻能這麼直挺挺的站著。燈一關,甚至連時間都無法分辨。剛開始可能還會憤怒,害怕,但時間久了,估計整個人都空洞了吧。
“你覺得這裏是院長做那些勾當的地方嗎?”李留轉頭問周遊。
周遊頭也沒抬,就給出了否定回複:“不是。缺乏工具,設備。”
他拿起根尖針在指尖擺弄,接著說:“就是間純粹的禁閉室,最多有人在其中夾帶了些私貨。”
李留知道他說的“私貨”是什麼意思,療養院的工作人員會趁機在這些病人身上發泄情緒,以一些不易察覺的方式,例如這些尖針,紮進皮肉裏所產生的傷痕,衣服一蓋,沒人會察覺。
這是一間從頭壞到腳的療養院,隻是現在唯獨沒有找到資料裏描述的那間手術室。
“我覺得我們可能快要找到那間手術室了。”周遊突然開口。
李留:“怎麼說?”
“現在還不確定。”周遊放下手上的冊子,“但說不定今晚會出現點線索。”
說著他轉身招呼著李留離開,這裏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搜尋的地方了。
兩人沿著來時的路往上走,一抹光亮剛出現在眼前,就聽見地麵上傳來一陣嘈雜。
難道是出什麼事了?兩人對視一眼,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腦袋冒出地麵,看見崔亞男還站在一旁向後觀望著什麼,李留心裏才鬆了口。
“出啥事了?”李留問道。
崔亞男被身後突然冒出的兩人嚇了一跳,“你們還挺快啊。”說著她指了指樓上:“剛兩個病人在那邊爭打起來了,醫生跑上去追其中了一個,笑死。”此時的她還不知道這些病人平時都承受著怎樣的虐待,正一副看熱鬧的模樣。
話音剛落,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粗壯男人,手裏像拎小雞仔似的擒著個一臉鼻血的瘦弱男人,從樓梯拐下來。
那男人蔫巴巴的,似乎是知道接下來迎接自己的,是怎樣的歸屬。
“別看了,你也無法救他,隻有破了這局,才有解脫的機會。”周遊側過臉對李留提醒道,旋即邁開步子和那對醫患擦肩而過。
李留和崔亞男在身後邊走邊討論著剛在地下的所見。得知這些病人在犯錯後都會受到不同程度的體罰與虐待,崔亞男在經過那個男人的時候,眼神裏不禁多了分憐憫。
“也難怪,剛來這裏的時候,就覺得這裏像極了一座監獄。”崔亞男喃喃道。
又何止是這裏呢?李留心想。他們現在每個人都在一座無邊的牢獄之中。
回到二樓,剩餘的人都已經被剛才的動靜吵醒,正聚在周遊的房間裏聊著天。
李留和崔亞男也加入進去,順便把自己想趁晚餐時間去護士長室搜索的想法跟大家說了。
大家的話題從對這局的線索猜想逐漸聊到現實裏的天南地北。
在這樣歡脫的氛圍中,時間如梭。
轉眼走廊裏傳來廣播的播報聲,晚餐時間到了。
李留在一樓谘詢台那裏等著胖護士的出現,剩餘的人則按部就班的去餐廳吃飯。
“你怎麼不去?”李留看著呆站在原地的周遊。
周遊不自在的把頭偏向一側說道:“兩個人有個照應,保證安全。”
兩人愣愣的對視了一眼,再無話。
不久,哢噠一聲門鎖開關的脆響從廊道盡頭響起,緊接著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周遊朝李留使了個眼色,兩人並肩和胖護士迎麵而過,扭頭看了一眼,那護士扭著臀腿,走的慢慢吞吞,時間應該是夠的。
一溜煙靠近大門,還好,她隻是短時間的來回,門並沒有上鎖,輕輕一擰便開了。
室內陳設簡單,隻有一張窄小的單人床,一張擺著台燈的桌子,和靠牆的一麵櫃子。
看這局促的環境,應該是沒有可以藏下一個人的地方。更印證了李留心裏的猜想。
兩人分頭行動,盡量把眼前能找的地方翻了個遍,最後在聽到往回走的腳步聲時,悄悄退出了房門。
和胖護士再次擦肩時,她向兩人瞟來厭惡的眼神,接著扭動著肥胖的身軀走到盡頭,哢噠一聲過後重新鑽回屬於她的繭房。
什麼有用的東西都沒找到,但李留心裏那個猜想的可能性又上漲了幾分。
兩人心照不宣的走向餐廳,連腳步都變得輕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