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眾人無言。這一夜伴隨著周遭吵雜的聲響，大家都沒有怎麼睡。

就這樣，難熬的夜晚終於被稀薄的晨曦趕走，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匆匆吃過早飯的眾人重新彙聚在沙發邊。

“要加快速度了。”黑皮男說道。“夜晚會隨著時間延長，我們必須盡快破解掉遊戲。”

眾人將話題又拉回到昨夜沒被打斷之前，重新規整了一下現存的所有線索，幾條猜想漸漸浮現出來。

“我懷疑我們幾個裏麵，有一個不是人。”周遊觀察著幾人的表情。

眾人愕然：“什麼意思，怎麼講？”

周遊緩緩說道：“書裏說女巫可以利用人偶操控事物，我就有個猜想，會不會打從一開始，我們之間就存在一個‘假人’？”他的手指交叉，食指點著手背，接著說：“根據入局的初始線索來看，九和土是唯一一對並無相對關係的字。九可以代表九個人，房間加上被發現的夾層也是九間，最重要的是，提供‘九’這個線索的人已經死了。”他說著將眼光遊移到鄭虎身上，“既然死了，就說明他是真的。”

“基於這個猜想，真和假，人和鬼，這兩套提示已經很明顯了。”

這一番推理讓所有人都向鄭虎看去，鄭虎一臉局促的回應道：“你也說了！這隻是你的猜想！”

“那你告訴我，他死的那晚，你出門做什麼。”周遊麵無表情。

周遊的睡眠一向很淺，第一晚的夜裏，照樣睡不踏實的他，忽然隱隱聽到門鎖發出一聲脆響，立即就驚醒過來，才發現睡在最外側的鄭虎不見了身影。當即決定先按下不表，這兩天一直悄悄觀察。發現他所提供的線索，至今都沒有與之相對應的事物出現，很大可能是為了擾亂大家的思路而胡編亂造的。

“不對，你說的不對！我是人，不是人偶！”鄭虎見坐在他身邊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向遠處挪動，焦急的辯解著，卻更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是不是的......”周遊伸手拿起布偶，起身走向壁爐，反手扔進燒的正旺的火堆，“我說了不算。”

“不要——！”伴隨著鄭虎的一聲號叫，他的整個身子就像壁爐裏的布偶一樣竄出火苗，塌陷的五官裏向外湧著水流，卻依然擋不住熊熊烈火的灼燒。半晌，地上積聚了一小堆灰燼，上麵幾粒火星忽閃幾下，徹底滅了。

“這下是不是任務結束了？”齙牙男拽著周遊的手臂，激動的問。

眾人望向天空，希望下一秒，那束聖光就能出現，將他們帶回現實。

可是，天花板上除了那盞巨大的水晶吊燈在向眾人發出叮咚的嘲笑外，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看就純純是在想屁吃，李留揉著發酸的脖頸心想。

劉君之伸手抬了抬鏡框，“也是，我們隻是暫時解決了一隻傀儡罷了。”

“確實有很多問題都沒有弄清楚。”張妙妙歎了口氣。

李留拿手肘撞了撞周遊問：“可是鄭虎確實是我們上局的隊友，這是怎麼回事。”

“可能係統隻是調取了一個你們熟悉的形象而已，真正的那個人根本就沒進入這局遊戲。”周遊解釋。

李留點了點頭，心中略微安心了些。

“我現在疑惑的是，為什麼情侶男會被作為第一個目標呢？是不是他觸碰到了什麼不該碰的禁忌之類的。”劉君之思索道。

“書中說女巫被施以火刑而亡，可偏偏殺死情侶男的是水啊。”張妙妙百思不得其解。

李留打了個響指：“我想我知道他為什麼會成為第一個目標了。”

“如果你被狗咬傷，是不是會最懼怕狗？”李留看了看眾人繼續闡述自己的猜想：“所以女巫是被火燒死，她最憎恨恐懼的應該是火這個元素！恰巧情侶男有非常頻繁的吸煙習慣，他主動的使用了火。可能正是這個行為，踩中了死亡的禁忌。”

“可我今天也用了火......點柴......”齙牙男一副肝膽俱裂的神情。

“所以我們要加快進度了。”周遊抬腳向大門走去，“再去池塘走走。”

眼前，鋪著一層油綠色青萍的池塘如同偽裝成一片潮濕的草地，靜靜地等待著粗心之人的到來。

周遊脫下自己的外衣，全身上下隻剩一條平角內褲。“我要潛下去看看。”他說著把衣服扔給劉君之。

我去，這小子看著挺瘦，脫光了居然還有腹肌！李留的眼神不自覺地在那具身體上來回打轉。

所幸人家並未察覺，不然場麵鐵定很尷尬。

“你小心點兒，不對勁了就趕緊上來！”劉君之對著正活動筋骨的周遊提醒道。

周遊沒有說話，低下身子，扶著岸邊，兩條腿帶著腰身沒入水中。

還挺深，他心想。隨即鬆開手，深吸一口氣，紮進水中。

頭頂上的浮萍隨著水麵的平靜而逐漸彙攏成原樣。

周遊緩緩睜開眼，讓眼睛逐漸適應水帶來的異物感。青萍層上稀疏的縫隙勉強給水下帶來了些許光亮，從水麵上看不出，這汪水竟然如此澄清。

他仔細觀察著昏暗的池底，細小的水下生物時不時的蹭過他的皮膚，深處濃密的水草編織成一條搖曳的裙擺，從下至上的飄搖著，像是吸引著他的靠近。

忽閃中，水草叢裏一簇暗淡的光亮引起了周遊的注意。他猛地蹬腿，向深處的目標下潛。

眼前出現的東西還是讓周遊被驚的吐出一連串水泡。隻見濃密的水草叢中躺著一具焦黑的骨架，空洞的眼窩早已成了魚兒的巢穴，它們窸窣探頭觀察著這個外來者。

周遊的視線向下，一根已經略微發黑的銀錐正紮在左側的肋骨之間，底部已被掩埋進池底的泥土中。他伸手握住錐子，左右晃動了兩下，輕輕發力，將它從骨架上取出。

銀錐離開骨架的那一刻，整個池塘忽然發出一陣令人震栗的悲鳴。周遊立馬調整身姿，飛快向水麵浮遊，在離光亮越來越近的瞬間，周遊看見那具骨架倏地碎成了粉末，徹底和周遭融為一體。

“怎麼還沒上來，不會出什麼事了吧。”張妙妙擔憂的在岸邊來回踱步。

突然，伴隨著一串刺耳的聲音，幾個水泡將水麵的青萍頂開了一個破洞，旋即，周遊的腦袋緊跟著破水而出，向岸邊遊來。

岸邊焦急等待的眾人瞬間欣喜萬分，劉君之忙把外套披在周遊濕淋淋的身體上。

“女巫的身體被封印在池塘底。”周遊打著冷顫將手中的銀錐展示給眾人，“......她被困在這座莊園裏。”

“你們看！”馬尾男手指著洋樓的尖頂處大喊道。

不知何時，一股黑煙從房頂升騰至空中，飄渺的形態像極了一個人的身姿。在眾人的注目下，緩緩變淡，逐漸隱入雲霧中。

“我想現在她應該解脫了吧......”李留看著雲霧漸散的天空喃喃說道。

下一秒，一束熟悉的強光從天而降，照的李留幾乎睜不開眼。

“兄弟！要不留個聯係方式，下次一起進本啊！”黑皮男人在最後關頭向周遊發出邀請。

“隨緣吧。”周遊委婉的拒絕了。

在失去意識之前，李留半眯著的眼睛依稀瞟見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正靜靜地站在洋房二樓的玻璃窗前......

一種莫名的悲傷傳遞而來，席卷著李留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