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劉君之所說,園子裏一副被暴雨蹂躪後的頹敗。她穿過灌木叢,繞著池塘走了一遍,並未發現什麼。水麵上漂浮著一層青萍,波瀾不驚。李留撿起一塊石子投入池塘,砸開一個窟窿,隨後又被蕩漾過來的青萍填滿。
她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個畫麵:那個東西,趁著雨夜從池塘裏緩緩爬出,一步一個腳印地從這裏到大門,到樓梯,直至消失在那幅畫背後......
可情侶男是怎麼死的?難道是晚上出來時正巧撞見那個東西,然後被拖到池塘溺死,再扔回二樓?
太蠢了,如果是這樣,那東西可真是又強壯又無聊。這想法快把李留自己逗笑了。
離開池塘,她走到房前的梧桐樹邊,昨夜的大雨使得地麵鋪滿了枯黃的葉片。踏上那隻秋千,李留扶著繩索輕輕晃蕩著,零星的水滴落在她的頭頂,抬頭望去,她發現樹杆上有一團黑印,像是被大火燒熏過的痕跡。這個位置,似乎曾經燃過一場大火,火苗高揚,可以舔舐到樹枝。
冷風蕭瑟,李留搓了搓手臂,從秋千上跳下來,準備回到房內。
由於昨晚發生的事件,黑皮男提議今晚大家都聚在一樓大廳裏,方便有個照應。
壁爐裏的火經過一晚上的時間早已熄滅,齙牙男自告奮勇的去雜物間搬運柴火。
“沒事兒,哥。我來就行。”他討好似的拒絕了黑皮男要幫把手的建議,一邊吃力地抱著一捆木柴在壁爐前放下。沒有火源,齙牙男有些手足無措。黑皮男抬手扔給他一隻打火機。
“謝謝哥,平時沒見你抽煙啊?”他“啪”的一聲打著火機,火苗忽的竄起老高,差點兒燎了他的頭發。
“今早在那人身上找到的。”說著黑皮男又往桌上甩下半包潮乎乎的煙。
齙牙男往壁爐添柴的手明顯抖動了一下。大廳裏一時陷入沉默。
壁爐裏劈啪作響,火苗跳耀。情侶女蹲坐在壁爐前,頭埋在腿間,不知在想些什麼。
“隨便吃點兒東西吧,補充下體力。”馬尾男把從廚房拿出來的切片麵包分發給眾人,輪到情侶女時,她沒有接,馬尾男順勢把剩下的麵包放在桌上。
我去,這麵包可真夠硬的,李留心裏暗想,這局的待遇也太差了,上次至少還有包子可以吃。嘴裏味如嚼蠟,但為了還有力氣逃命,得吃。
看大家都食不知味,黑皮男率先對今天的搜索做起複盤:“今天早上搬運屍體的時候,大家也看到了,他不單單是溺亡,從身體腫脹的程度來看,至少在水裏泡了很久。”他看了一圈眾人,“但現在不知道的是他為什麼會死,是什麼東西幹的,還有對於我們剩下的人又有什麼影響。”
李留看見蹲坐在一旁的情侶女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今天我們在客房找到了通向三樓的路。”李留從馬甲內側的口袋裏把找到的書拿出來,擺在桌上。接著,李留將今天發現的一些細節都一一和眾人說了,包括自己的猜想。
“倒置的五芒星在西方好像是開啟地獄之門,召喚惡鬼的標記。”馬尾男沉思道:“外側一個圈,又有封印的意味。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
“也帶有元素的意思。”劉君之扶了扶鏡框補充道。“我們的入局線索裏,有很多元素信息。現在最明顯的就是——水!”
趁著大夥都在熱烈討論,李留翻開了那本書。現在光線充足,可以仔細閱讀其中內容了。
許久,沉重的鐘聲將整個莊園拉入黑夜。
壁爐和頭頂的光暈籠罩著中心的一團位置,一群人像是圍坐在末世之中。四周的黑暗似乎凝固住了,看不到一丁點兒旁的色彩。
“書裏寫了些啥。”黑皮男問道。
李留把書合上,略微思索片刻回答:“簡短來說是關於一個女人被誣枉為女巫,而被無知民眾行刑致死的故事。”
“沉塘溺死的?”馬尾男問道。
李留知道他的意思,但事實正好相反:“不,是火刑。”
“那這就說不通了......現在一切線索都指向‘水’。”馬尾男皺眉,“難道作祟的不是這個女人?”
“書裏還講了,盛傳這個女人可以操縱人偶......”李留讓張妙妙把挎包裏的布偶拿了出來。
這是大家第一天到這裏,在二樓客房找到的東西。
難不成是操縱這個小玩意兒殺的人?桌上的布偶軟塌塌的躺在桌子上,接受著眾人眼神的審判。
“會死的......”一個輕細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眾人紛紛尋著聲音出處看去。
蹲坐在壁爐前的情侶女全身震顫,嘴裏不停的念叨:“大家都會死的......會死......”
“一個都逃不了!”她猛然抬起頭衝幾人號叫。
張妙妙看她滿臉淚水,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樣,試圖安撫她。
誰知下一秒,情侶女“噌”的一下站立起來,打開張妙妙的手,在原地來回打轉,“會死會死會死!!”嘴裏惡狠狠的絮叨個不停,緊接著一個箭步向前衝去,站在一旁的幾人幾乎都沒反應過來,她的身影已經被吞沒進黑暗中。
“臥槽!這女人瘋了!”黑皮男瞪大眼睛叫罵道。
遠去的腳步聲沒傳來幾步卻倏地停住了。
李留衝著女人跑走的方向大喊:“喂!快回來啊!”
半晌,一陣異響從黑暗中緩緩接近,像是什麼物體在地板上滾動。
光亮的邊緣,一顆腦袋,像隻皮球般骨碌碌的在眾人麵前晃動了兩下後站定,一對圓睜的眼睛帶著一絲恐懼呆滯的望著他們,鼻孔和嘴唇向外汩汩流著鮮血,脖頸上殘留著被生生擰斷後參差的皮肉。是情侶女的頭!
齙牙男捂住嘴,連忙轉身走向壁爐邊嘔了出來。
李留也被驚愕住,這是她第一次在遊戲裏看到如此真實的血腥場麵。
還沒等眾人從驚恐中收回表情,那顆頭突然“嘿嘿”的發出兩聲怪笑,空氣中如有人助力一般,又骨碌碌的滾遠了,隻留下地上的一片血汙。
與此同時,一串悶悶的腳步聲接替出現,從二樓的方向蜿蜒而下,啪嗒——啪嗒——,像是很重,腳步緩慢朝著幾人的位置前行。
李留腦袋裏出現了今早看見的那張浮腫的臉,同樣的,它也在下一秒出現在李留的眼前。
當本是屍體的身體,還能移動站立的出現在人的眼前,那種視覺衝擊,比單單隻是躺在那裏一動不動而產生的恐懼感不知要強烈多少倍。
隻見它渾身上下濕淋淋的像是剛剛被打撈上來,腫脹慘白的臉在昏暗的燈火照映下呈現出詭異的表情。
”一起......一起......”它的嘴沒有動,聲音卻從喉頭滲出。
“死亡後被吸收,成了這個世界的一部分。”周遊一臉平靜的看著眼前的怪物說道:“今天晚上一定很吵。”
“也就是說,隻要死了,就會變成這樣,永遠留在這裏?”雖然聽說過這個規則,但無數的聽說都不如一個真實例子活生生的擺在眼前來的深刻。李留的心被狠狠的衝擊著。
“是的,所以,盡量不要死。”周遊坐回沙發上,用一種認真的眼神看著李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