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言可從來沒有睡得這麼踏實過，醒來時，她還被顧母緊緊地摟在懷中。

她貪戀這一時的溫暖，回抱著顧母不肯動彈，直到肚子響亮地叫了一聲，才不好意思地睜開眼睛。

“娘。”

“餓了吧？”顧母看著沒有幾兩肉的小孩子，心裏頭一陣發酸，“起來喝點米湯。”

“嗯嗯。”言可起身時頭暈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言可這樣子看得顧母心疼不已，自從犯了饑荒，許多人都有這樣的病，倒也不嚴重，快點吃點東西就成。

顧母想了想，索性把原本打算中午吃的幹糧也遞給了她。

今日要上山找個小山坳埋人，一定是費力氣的，多吃點才好。

眾人扛著鐵鍬爬上山去，言可跟在後頭，腦海中突然叮咚一聲：找到馬鈴薯，是否查看？

馬鈴薯是個好東西啊，言可想，可現在去找不現實，而且她知道，一定會回來，於是不想理會。

挖坑的時候，言可的腦袋裏在循環找到馬鈴薯，是否查看，埋人的時候，言可的腦袋裏在響，循環一百遍，用戶不配合。

填土的時候，這響聲換成了懲罰用戶，現在開始。

言可還未來得及做些什麼，她的心臟猛然一痛，像是心臟忽然遭到了錘子的重擊，她捂住痛處，生理眼淚一下子飆了出來。

她痛得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挖坑時堆出來的土堆上，顧凜用鐵鍬背拍了拍新建起來的合葬墳，擦汗時看了一眼言可。

女孩子永遠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堅強，他的心裏突然升騰起一股憐惜。

他看著言可被他娘扶起來，卻倔強不肯靠在她懷裏痛哭流涕，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的娘親再好也是他的娘親，不是言可的親娘，言可這麼軟弱的一個女孩子，以後得好好看護才是。

言可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她從來沒有這麼盼望一場葬禮快快結束，不知道過了多久，人群漸散，她癱軟在地，臉色蒼白如紙。

“凜兒，你陪可可坐會兒，娘先回去了。”

顧李氏實在扶不動言可，她招手把兒子喊過來，又叮囑幾句，囑咐他一定要把言可平平安安帶回去，才和兩個小兒子一起走了。

言可已經快被折磨瘋了，她看著其他人都走了，也顧不上顧凜，連爬帶跑地衝向了馬鈴薯的所在。

顧凜看她實在太狼狽，忍不住喊住了她：“你想去哪，我背你。”

言可也不忸怩，很快趴在了顧凜背上，沿途除了給他指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她身子微微顫抖，幾乎不間斷的冷汗流進顧凜的脖頸，他才驚覺她身體不適。

“你別怕，我帶你去找郎中。”

言可搖搖頭，苦笑了一聲：“找郎中沒用的，你，看我這個樣子，還打算娶我嗎？”

“我在軍中學過一句話，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就是說了一句話，就必須要做到，沒有收回的道理。”

“我既然要娶你，就一定給你治病，你放心。”

“那要是治不好呢？”

“治不好，我也娶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