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原本就是楚國朝堂上早就定好的事情，諸位大臣根本就沒有任何異議，但此時聽到文德公主這麼急切，甚至不惜損失即將到手的利益，一時間難免不會讓人狐疑，她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太子李玄燁聽到這番話之後，心裏大喜，暗叫這文德公主倒也不是什麼豬隊友，知道把玄策這小子留在楚國日後勢必會成為南陳的心腹之患。

既然李玄策已經表現出過人的才能，李玄燁為了自己能順利繼位，自然也容不下他。他見皇帝和諸位臣工都皺起了眉頭，不敢再讓他們思考太多，於是在一旁附和道：“文德公主寬仁，我楚國上下自會感念你的恩情。”

說罷，他看向身前的皇帝，又道：“父皇，文德公主已經做出讓步，大楚不用撼動國本就能與南陳達成秦晉之好，實在是祖宗有靈。雖說將三弟送往南陳當人質有些不好聽，但這已經是最小的損失了。”

見李行道不置可否，李玄燁幹脆又加了一把火，把話頭轉向李玄策，“三弟，你乃皇室子弟，有責任和義務守護祖宗留下來的江山，現在犧牲你一人就能換回失地，這可是有功於國的大事，我想你不會不同意吧。”

李玄策聽完臉都在抽抽，心道自己忙活了半天，把火力集中在文德公主身上，倒是沒顧得上自家人下黑手。

他很快就明白過來，一定是自己今天所展現出的才能讓太子察覺到了危機，這才不顧一切的想要攆走自己。

想通了這點，李玄策似笑非笑的看向太子，沉默了幾秒後，說道：“大哥說的極是，犧牲我一個人換取大楚的安穩的確是一樁不可多得的好買賣。不過弟弟我想問一句，造成今日這局麵，難道你沒有責任嗎？你身為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大敵當前不思考如何除賊，卻一心想犧牲自己的同胞兄弟。這到底是你沒骨氣，還是你另有企圖？”

這一番話問得李玄燁臉色一紅，李玄策就差直接說太子是廢物了。

大楚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自然有曆史原因，但還是當朝者的軟弱造成的。這裏麵不僅有皇帝的過錯，諸位大臣同樣也有責任。

李玄策的雖然隻是指名點姓說著李玄燁一個人，但有心之人都知道，他是在罵整個大楚朝堂。

今日他所表現出來的才能，足夠稱得上驚才絕豔，膽子更是出奇的大，這和以往他所表現出來的天差地別，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不得不說，李玄策讓所有人都刮目相看。可是麵對他的詰問，沒有人願意站出來反駁，一旦反駁就等於將罪責往自己身上攬，朝堂上的兗兗諸公都不是傻子，隻能順著李玄策的話頭往下猜想。

很快，大家夥兒都明白過來，李玄燁之所以如此著急想把李玄策送出去，多半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

雖然此舉無可厚非，但在一群武夫眼裏，這等用於出賣戰陣上的生死弟兄。於是，所有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在了李玄燁的臉上。

李玄燁察覺到了周圍人的眼神有些不對勁，腦門上漸漸滲出了細汗。

他狡辯道：“你我雖然是皇子，但首先是大楚的子民，能為國家做出犧牲乃是我們義不容辭的事情，倘若文德公主要的是我，我絕無二話，斷然不會像你這般扭捏。”

說完，他朝自己那群黨羽不斷的使眼色。那些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可剛準備開口，卻被李玄策的大笑聲打斷，“哈哈哈，大哥不愧是我大楚的太子，果然有魄力。那不如就你去南陳罷，我想你這個太子的分量應該比我這個閑散的王爺重多了吧。”

李玄策說笑著看向了文德公主，文德公主一心隻想帶走李玄策，雖然李玄燁是太子，聽上去名頭大很多，給楚國的羞辱也重上許多，但楚國完全可以再換個人當太子，幾乎沒什麼實質性的損失。

在文德公主眼裏，一個李玄策比十個百個楚國太子都要重要，於是她毫不客氣的說道：“蜀王殿下此言差矣，我們並不想要大皇子，哪怕他是太子。”

雖然弄清楚了對方的態度，但李玄燁內心還是充滿了羞恥感，敢情在南陳這群人眼裏，自己竟然比不過一個廢物王爺。

這讓李玄燁又氣又惱，恨不得立馬把李玄策連同文德公主一行人結果掉。

於是他惱羞成怒道：“文德公主請注意你的措辭，這裏是大楚皇宮，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文德公主絲毫不弱的回應道：“太子殿下好大的威風，你也別忘了，現在是你們有求於我。如果你們就是這個態度，那簽訂盟約的事情就此作罷，咱們戰場上見！”

“你......”

李玄燁一張臉憋得通紅，卻又找不到反駁的話。

一招禍水東引，就輕鬆拿捏住了李玄燁，這讓李玄策好生快意。

李行道擔心李玄燁再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惹惱了南陳使團，於是嗬斥道：“玄燁，朕平日裏是怎麼教導你的，你身為太子難道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嗎，還不趕緊給文德公主賠罪！”

李玄燁的臉如同吃了屎一樣難看，他拱了拱手正要彎腰作揖，卻不料文德公主攔住了他，“不用，本公主不在乎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你們楚國兄弟隙牆的事情也看夠了。我隻想問一句，楚皇陛下，我剛才的條件你是否同意？”

她的話把李玄策弄得緊張了，他真的害怕皇帝腦門一熱就同意了。

他不知道的是，李行道雖然軟弱，但並不昏聵。他很清楚的知道，文德公主在短短幾個時辰裏接連改變條件，正是因為看到了李玄策的經世之才。

她寧願放棄所有賠償，也要帶走李玄策，目的就是要徹底斷了大楚的未來和希望。

李行道當了幾十年的皇帝，這一點他豈能不知？

放棄李玄策，就能保住祖宗留下的江山，能重新獲得百姓的擁戴，但卻要一輩子受製於人，大楚難有出頭之日。

放棄城池，留住李玄策，有可能讓大楚煥發生機，但喪權辱國會成為他一輩子抹不去的汙點。

李行道遲遲不肯做決定，就是在這兩者之間權衡。

“楚皇陛下，我國皇帝還在等消息呢！”文德公主看出了李行道的煎熬，在一旁催促道。

李行道眼神有些飄忽，沉吟半晌才說：“此事還需再研究一番，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文德公主不如早些休息，咱們改日再談如何？”

文德公主早就料到對方會拖時間，冷笑了兩聲，道：“一天，你們隻有一天的時間，如果一天之後我還得不到滿意的答複，咱們就不用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