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妍沒回答,隻漫不經心的收回鞭子,揚手甩了個鞭花,冷冷道:“過河拆橋,見利忘義的東西,也配問我的名字?”
秦煒安勃然震怒:“你敢這麼同本王說話,不要命了麼?!”
“我說錯了麼?”
阮妍勾唇,轉眸不多不避的看過去:“三軍皆知,你與阮家庶女阮妍山盟海誓,還說過此生非她不娶,怎麼,一轉眼就另娶新人了?”
秦煒安臉色唰的變了。
他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聽過阮妍這個名字了,五年前,阮妍死後,他就禁止所有知道她存在的人提起,他自以為瞞得滴水不漏,但這個女人是怎麼知道的?
周圍圍觀的百姓中有人竊竊私語:“阮妍?是那個跟外人通奸的叛國賊?”
秦煒安壓下心虛,沉聲道:“本王曾經的確曾被那個女人偽裝出來假象所迷惑,但本王很快發現,她竟與敵國探子私通,還泄露我方軍情,幸而本王發現及時......”
“哈。”
阮妍嗤笑一聲,“雍王殿下說得好光明正大,阮妍身為隨行軍醫,手下救治過無數性命,當年趙大將軍,被敵軍斬落一臂,若不是她不眠不休,縫合一天兩夜,趙將軍的手臂早已保不住了,更何談之後取得大勝?”
“七年前,雍王殿下好大喜功,冒進追敵,卻帶著軍隊陷入了遍布沼氣的樹林,全軍半數將士中了沼氣之毒,雍王殿下不妨說說,這解藥又是誰研發出來的?”
她眸如寒星,步步緊逼,秦煒安頭上竟滲出了點點冷汗。
百姓之中也是雅雀無聲,半晌才有人喃喃道:“那如果是這樣,阮妍根本不需要泄露什麼軍情,就單單中了沼氣之毒的那次,隻要她不出手,就可以兵不血刃......”
那人沒說完就住了嘴,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
秦煒安見勢不妙,頓時震怒喝道:“你是哪家女眷,竟敢在這裏胡編亂造!”
阮妍勾唇,沒有回答,隻反手將鞭子甩了出去,貼著秦煒安的臉擦了過去。
這次秦煒安看清楚了。
那鞭子是條八棱銀柄鋼鞭,整個晉朝隻有一條,還是早些年從戰場上繳獲的,被皇上賜給了當朝丞相家的嫡女,鳳卿煙!
秦煒安這次後背是真的被冷汗濕透了,都知道權相愛女如命,他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是那向來以刁蠻驕縱聞名的鳳卿煙!
如今他隻是無實權的親王......秦煒安心念急轉,瞬間換了副表情:“原來竟是鳳小姐,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肆意瀟灑,倒是本王有眼不識泰山了。”
阮妍懶得理會秦煒安的示好,隻揚起鞭子,指向了車上的阮闌珊,言簡意賅:“給這位攤販道歉。”
阮闌珊沒想到矛頭竟會突然指向自己,一時間臉色都變了。
她可是尊貴的雍王妃,現在竟然讓她給一個下賤的販夫走卒道歉?!
“煒安哥......”
阮闌珊又想拿出自己擅長的手段,楚楚可憐的望向秦煒安,秦煒安有些遲疑的看了她一眼,還是道:“既然鳳小姐都這麼說了,這件事也本來就是你太過分了,就給這位老人家道個歉吧。”
阮妍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心頭嘲意。
看來,阮闌珊在秦煒安心裏,也沒有那麼重要。
也是,秦煒安這種過河拆橋的人,最重要的隻有他自己。
阮闌珊眼圈都紅了,像是受到莫大的屈辱一般,不情不願的致了歉,但阮妍卻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眼底濃重的恨意。
阮妍突然想大笑。
上一世,她為了秦煒安,處處委屈求全,簡直蠢得不能再蠢!
從現在開始,這個世界上,不再有阮妍,隻有鳳卿煙!
秦煒安臉色鐵青的帶著阮闌珊在百姓的指指點點中匆匆離開,鳳卿煙望著他的背影,片刻後才收回目光,淡淡吩咐映碧。
“走吧。”
下來透了透氣,鳳卿煙也不想再坐馬車,幹脆讓映碧回到車上,自己來到附近的藥行,買了些藥材,打算回去後治一治臉上的傷。
她本來以為還要多跑幾家藥行才能買齊,卻不料老板看過她的單子後,就直接讓小二去打包了。
鳳卿煙提著藥材出了藥行,暗暗想到,看來這幾年,京城的藥材倒是充盈了不少,以後大概會方便得多。
這裏離馬車停靠的地方還有好一段路,鳳卿煙轉過幾條小巷子,突然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是從前麵傳過來的。
鳳卿煙放輕腳步,小心的上前,在看到巷子內的情景時,微微一怔。
身形挺拔的男人靠在巷子裏,被幾個全副武裝的黑衣人緊緊包圍著,陰影籠罩下,看不清楚表情,但鳳卿煙注意到,他的手臂不自然的向下垂著,應當是骨折了。
“回去轉告你們主子,今日所賜,來日必定百倍奉還。”
在他對麵,幾個黑衣人對視了一眼,狠聲道:“隻怕你沒這個命回去了!”
能在天子腳下這般大動幹戈,不管是殺人的還是被殺的,都不是簡單任務,鳳卿煙小心的隱蔽著身形,想去看看那男人的臉,耳邊卻猛然炸響一聲厲叱:“誰?!”
在軍中數年培養出來的本能讓她迅速俯下身就地一滾,下一刻,她原本站的地方,已經插上了數枚飛鏢,刃端閃著暗綠的顏色,應該是淬了毒。
“不好意思,各位英雄好漢,我隻是路過,你們繼續。”
鳳卿煙可不想莫名其妙被卷進去,立刻舉起手,想要後退,為首的那個黑衣人朝手下使了個眼色,冷聲吩咐:“殺了她!”
“都不聽人說話的嗎......”
鳳卿煙無奈的嘀咕一聲,隻能縱身後撤,同時從懷裏取出一把剛買的藥粉,揚手一揮!
最前麵的那個黑衣人首當其衝,連叫都沒叫出聲,踉蹌幾步轟然倒地。
剩下的幾個人見狀,立刻轉換了目標,拔刀衝向了她!
但緊接著,從後麵而來的長劍就貫穿了他的心口,帶出一瓢潑天血色!
黑衣人的屍體緩緩倒下,露出身後男人冷峻如冰的臉。
剩下的兩三個黑衣人見勢不妙,立刻扔下一句“撤”,翻過牆消失在巷子外。
鳳卿煙拍了拍手,問那人:“不追嗎?”
她話音剛落,男人的身體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氣,靠著劍支撐才沒有倒下去。
“多謝姑娘相助。”
男人聲音低沉清冷,即使現在氣息也依然十分平穩,完全看不出重傷在身,但鳳卿煙卻能看出來,這人已經受了重傷,如果沒及時施救,隻怕就算是能保住命,手臂也會出現後遺症。
算了,就當是日行一善了。
鳳卿煙歎口氣,按住男人錯位的手臂:“忍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