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沐嬌安剛踏進馬車，馬車的門窗就被人從外麵關上了。

她什麼都看不到。

這讓她有種犯人被押去刑場的感覺，糟糕透了。

待她走下馬車，踏進精美的室門，見到高高在上、頭戴鳳冠、身穿鳳袍的皇後並且不得不下跪行禮時，感覺更是糟糕。

“臣女見過皇後，皇後千歲千千歲。”她努力擠出恭敬的表情。

“你抬起頭來，讓本宮看看。”皇後的聲音柔和溫潤，又不失威嚴。

沐嬌安抬頭，看清楚了這位傳說中大皇上幾歲並將皇上治得服服帖帖的六宮之主。

皇後保養得很好，看起來不過三十六七，天庭飽滿，麵容端莊，目光沉靜，氣度雍容，眉宇之間自帶貴氣，有種菩薩坐在神壇上，俯視眾生並接受眾生跪拜的莊嚴感。

要不是沐嬌安前世見多了各種各樣的大人物，說不定會心生怯意。

因為她沒有戴麵紗，她以為皇後會嘲諷她幾句。

沒想到皇後細細看了她的臉後，居然略帶幾分遺憾地道：“你這眉眼倒是生得精致，可惜了。”

可惜......什麼？

她怎麼就從這話裏聽出了不祥的意味呢？

“坐吧。”皇後溫和地道，“梟王的麵容能夠恢複如初，都是你的功勞，不知你想要什麼獎勵？”

沐嬌安坐下來，非常謙虛地道：“臣女前天晚上衝撞了王爺，罪該萬死，如今臣女運氣好，有幸治愈王爺的黥麵，不敢求獎，隻望皇上、皇後和皇室莫要責怪臣女。”

“你過謙了。”皇後頜首，“你在婚禮上自盡，雖說折了梟王的顏麵，說到底苦的也是你自己，足以抵消你的不敬之罪。”

“消除梟王黥麵的這份功勞，你還是受得起的，無需有任何顧慮。”

這番話說得太好聽，沐嬌安聽後非但沒有放鬆，反而愈加警惕。

想了想，她做出鼓足勇氣的樣子：“不瞞娘娘，臣女每次麵對王爺的天人之姿，都會感到極度自卑，覺得自己連一粒塵埃都不如。”

“如果可能，臣女希望遠離所有生得好看的男子，免得一次次地喪失自信。隻是臣女和離之後應該嫁不出去了，到時父親嫌棄，母親病弱，臣女的生活很可能會陷入困苦......”

她都主動示弱和投降了，皇後應該不會再把她視為眼中釘吧？

“你的想法倒是......實在。”

皇後有些意外，隨即微微一笑：“既是如此，本宮就賞你錢財萬兩。”

宮女端著托盤過來，將托盤放在沐嬌安麵前。

沐嬌安看到托盤上放著一疊疊房契、地契和銀票，夠她開一間外科醫館了。

她不禁眼睛發亮，誠心誠意地道：“臣女謝皇後娘娘。”

皇後將她的表情看在眼裏，又是微微一笑：“給沐嬌安賜茶。”

一杯盛在青花瓷裏的花茶，頓在沐嬌安麵前。

沐嬌安隻好再次謝過皇後，端起茶杯。

隻抿了一口，她腦中便警鈴大作。

味道不對。

茶水有問題。

但她判斷不出茶水裏放的是什麼毒以及毒性有多強。

就算判斷出來也改變不了什麼。

有這麼多雙眼睛近距離地盯著，她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躲是躲不掉的。

沒辦法，她隻能慢慢咽下這杯茶，賭皇後還需要她給霍嬴治療以及不能讓她無緣無故地死在皇宮裏，不會立刻要了她的命。

皇後盯著她喝下那杯茶後，也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幽聲歎氣：“說到和離之事，本宮有意成全你，隻是以梟王的脾性，他既然娶了你就不會輕易和離，你說這事該怎麼辦才好？”

當然是誰不聽話就辦了誰啊......

你們不敢辦霍嬴，就辦我是吧？

沐嬌安腹誹，嘴上卻道：“這事簡單，我有辦法讓王爺休了我，請皇後娘娘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讓王爺點頭。”

她知道這不是皇後想要的答案。

但可以解決皇後的問題。

皇後還是搖頭：“你果真不了解梟王，他說他不會休妻，那他寧可把你殺了，也不會休了你。”

沐嬌安：“......”

她看出來了，皇後不僅想要她死，還想要她主動去死，以免落得一個逼死無辜的惡名，就像君臨風一樣。

口蜜腹劍，笑裏藏刀。

她暗罵兩句，舉手朝天：“臣女發誓，如果臣女不能說服王爺和離，就讓臣女死在王爺手裏。”

皇後顯然對她的答案還是不滿意，目光愈發深沉。

“梟王乃是本朝戰神，功勳顯赫，你身為他的妻子，理應為他分憂，怎能讓他背負殺妻的惡名？”

“你就沒有考慮過犧牲自己，成全梟王的名譽麼？”

沐嬌安苦著臉道：“臣女已經在婚禮上試過了一次，但沒死成，這說明上天不答應，臣女可不敢違背天意......”

“什麼天意，皇家就是天！”華麗的珠簾後麵突然傳來一聲斥喝，打斷了她的話。

“天要你死，你就該死！”

沐嬌安循聲望去。

珠簾被掀開。

一個豔光四射，宛如鳳凰映朝霞般的大美人走出來。

看她那身華麗又不失格調的打扮、那份逼人的貴氣和傲氣，以及眉心正中那一顆迷人的紅痣，沐嬌安確信她就是傳說中的煙霞公主。

“看到本公主，你難道不會自卑得想去自盡麼？”

煙霞公主盯著沐嬌安，搖曳生姿地踱過來，說的難聽，聲音卻不難聽：“如果本公主長得像你這麼醜，一定沒有臉麵活在這世上，放過自己，也放過世人。”

她就像一個正在失控的火藥桶，一觸即發。

沐嬌安沉默，在心裏想著如何避難。

煙霞公主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如同神俯視螻蟻。

“阿嬴這個人，說話一言九鼎，他若是不肯休你，不代表他對你有情意，隻代表他講道義。”

“你無貌，無才，無德，是阿贏唯一的汙點，你若是識趣就乖乖消失，不要讓所有人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