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人說笑,我看嫡小姐她,可是再精神不過了!”
此刻,隨著身旁的侍衛高喊丞相大人到幾字,顧夜霜身穿大朵曼佗羅紋樣黑袍步步走來,她絕美的麵容上捎帶著從容的笑意。
見到來人,她先是大大方方的一拱手,隨後嗬嗬笑道。
“丞相大人到我霜草院來,可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啊!若是早些來,小女定然好酒好菜仔細準備!”
這話說得,不像是丞相來取她人頭,倒像是找她喝酒一般!
驚得顧驍薑氏兩人愣在了原地。
緊跟著迎出去的顧冷凝聽到顧夜霜的話,直接愣在了原地。
難道那蠢貨還以為丞相大人是來找她喝酒的嗎?!
竟然還這樣迎客般的走過去!
當真是蠢笨至極!
嗬,想必顧夜霜也知道自己死期將近,還不如多喝一點兒!
顧冷凝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
而此時,看清來人的顧驍隻覺得眼前有些恍惚,大夫人也是歪著頭驚疑道:“這......這真的是顧夜霜嗎?”
先前她成日酗酒,不是醉的七倒八歪,就是不省人事,以至於看到步步生蓮的顧夜霜,都有種震驚之感。
寒澈手中折扇搖動,悄然在顧夜霜身上掃動後唇角泄出有趣的笑意。
傳說這位天才女將相貌醜陋......今日一看,才知道謠言竟可以如此離譜。
他眸中閃爍著星辰,笑道:“大小姐當真熱情,隻可惜,寒某此次前來並非是想要同小姐飲酒。”
顧驍方才反應過來:“大膽,你可知你在和誰說話,見了當今丞相還不跪下!當真放肆!”
顧夜霜好似才看到顧驍與薑氏兩人似的,她眼波流轉,悠悠笑道:“父親健忘,隻以為我是這住在顧府小木屋自生自滅的嫡小姐,
卻忘了,是先皇準許不必我跪,就算是當今皇帝,也不能勉強,父親不過是小小顧家主,你又是因何有如此膽量,竟然這般強迫我跪?”
她那雙狐狸眼射出的視線柔媚動人,但口中吐出的話語好似鐘杵般,句句敲打著顧驍的心。
顧驍麵露驚愕之色,握緊了雙拳。
他不是沒有“關心”過這個女兒,自從她神魂散盡後,顧驍每日都要派人重新檢查下她體內神魂是否重鑄,但數年過去,顧夜霜無一不是廢物之軀。
並且,已經是廢物的顧夜霜日日爛醉如泥,實在沒有重鑄輝煌之日,他便放棄了。
而如今,顧夜霜竟口齒清晰,字字錐心,這還是他那個廢物女兒嗎?
顧驍氣不打一處來:“顧夜霜,你怎敢如此無禮,什麼叫做小小的顧家主?!我是你爹!”
“老爺果然還是太寬縱她了!”夫人薑氏冷哼:“老爺忍讓她任性脾氣多年,還容忍她繼續在顧府住著,到最後竟是連一句爹都不知道叫,當真是沒有禮數!”
“哦?薑氏的意思,難道是在說我顧夜霜因顧府才得以活到如今嗎?”顧夜霜的神情淡淡,笑意之中是無盡的諷刺之意。
她看向氣惱的顧驍之時,笑意莫名:“看來顧家人已經忘了,這麼多年的榮華富貴,到底是因誰而得!”
顧驍臉色微變,卻聽顧夜霜冷笑著繼續道:“若不是當年我立下汗馬功勞,一人敵萬人之將,先皇怎會看得上還在遠在縣城的父親?若不是我救先皇於危難之中,顧家怎麼會被皇權信任?!”
少女冷笑著抬起手,一如當年站在萬軍陣前,她麵帶笑容卻無不是字字譏諷:“顧家主,你真的以為,以你的才華能夠在這朝堂之中爬幾步?
叫你一聲家主是客氣,否則,這聲家主,應當我顧夜霜的自稱才對!”
說著,顧夜霜慢悠悠的看向薑氏,而後挑眉笑道:“你覺得呢?攀附顧府進京的婢女,薑氏!”
“你!混賬!”
顧夜霜說得話過於直白,以至於顧驍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薑氏也是握緊了手中的手帕,眼神毒辣到恨不得立刻生吞活剝了顧夜霜般。
顧驍顫抖的指尖指著顧夜霜:“你薑姨娘說的不錯,我的確是太過驕縱你了,以至於釀成今日大錯!來人!即刻將大小姐頭顱砍下,送回皇宮謝罪,片刻不能耽誤!”
說這話,嘩啦啦的聲響傳來,拎著刀叉劍戟的士兵立馬將顧夜霜圍住,似乎隻等著顧驍一聲令下,便可以讓顧夜霜人頭落地!
“慢!”
就在顧驍即將下命之時,沉默了許久的寒澈收起折扇,笑容輕柔:“顧大人,嫡小姐是有恩於先皇之人,其身不可殺傷,若是不問出原由來,隻提著頭顱交差,恐怕要令皇上陷於非議!”
“顧夜霜未婚先孕,現今仍帶有孽子,實在是顧府恥辱!再者,顧夜霜有意毀壞太子殿下婚姻大事,長街之上嘔吐不止,還對太子殿下種種挑釁,更是折辱了皇家顏麵!”
薑氏狠狠的剜了眼顧夜霜,冷言道:“這般女子,有何必要留在世間!寒大人,我想皇上應該不會......!”
“還是問明白了再說!”顧驍強呼了一口氣,隱忍著怒火打斷了薑氏的話。
倒不是心疼顧夜霜,隻是他在皇帝手下當差,做事自然要照顧著皇帝的處境。
顧驍幹癟的眸光幾乎無情的瞪著他的大女兒:“顧夜霜,我隻問你一次,你因何毀掉太子殿下的婚姻大事?!”
此時顧驍多麼希望顧夜霜這蠢貨梗著脖子說因為嫉妒,事實上也不需要這麼麻煩,哪怕顧夜霜隻是點點頭,顧驍也可以裝作她認罪,讓她血灑當場!
可就在這時,顧夜霜難得懵懂般歪頭,她眨動著大眼睛,手中一指看熱鬧的顧冷凝:“是她在我酒中下藥,指使我攔下太子殿下的!”
顧冷凝:?!
她臉色瞬息大變,暗道顧夜霜這賤人如何察覺出來的。
顧冷凝心中驚恐萬分,但還是上前先是行了禮,才柔弱的咳了咳辯道:“姐姐,你胡言亂語!大家都看到了你在長街如何,何必推到我身上!”
顧夜霜轉過頭淡淡的瞧著顧冷凝,笑得意味深長:“若不是你喜歡太子,急需一個毀掉太子幸福的人,我怎麼會出現在長街?”
“二妹妹不會以為,日日飲酒,連酒中加了致幻藥都察覺不到吧!”
顧冷凝還未想過,顧夜霜竟然連致幻藥都清楚!
被踩到了尾巴,顧冷凝一時間連姐妹都忘記了稱呼,直接恨言:“顧夜霜你血口噴人!我看是你覬覦太子殿下,想要奪得他重視才做出如此種種!”
“父親,丞相大人,冷凝絕沒有做出過如此荒唐之事!”
說著顧冷凝朝著顧驍寒澈兩人方向一禮,極力的搖著頭想要擺脫關係。
可顧夜霜的話語偏偏如同夢魘般纏繞左右。
“若是真的想要贏得重視,何必摔了玉鐲?!”
顧夜霜冷笑,嗓音緩慢魅惑:“倒是妹妹,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喝醉了酒就斷片兒不記事吧?”
一句話,好似臘月冰水從頭澆到腳,讓顧冷凝原本惶恐不安的神色變為深深地驚慌恐懼。
隻聽顧夜霜緩緩笑道:“你那日派了哪個婢女下藥,又是指使了哪幾個侍衛將我偷偷抬到了長街附近,我都記得清清楚楚,要不要我一一指給你看?”
話落,顧冷凝的神色可謂是七彩的調色盤百般精彩,而顧冷凝身後竟有婢女開始渾身打顫,注意到這點的寒澈神色微變。
撲通一聲,顧冷凝慌忙跪地:“絕無此事,請丞相大人明察!冷凝從未做過此事!”
“嗬嗬,”顧夜霜笑聲如銀鈴般動聽,她頗為閑適歎道。
“有沒有做過,搜一搜妹妹閨房不就行了?妹妹這點兒決心都沒有,難道是害怕被人發現,房中藏了什麼太子畫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