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發展屬實有些離奇。
且不說堂堂皇子為何孤身一人昏倒在大街上,單他最後糾纏不休,尾隨而行的做派,就讓她無法將他和“皇室子弟”四個字聯係起來。
“瞧瞧,姐姐高興的都說不出話了呀!”棠溪突然怪腔怪調地出聲,她眼眶微紅,語氣中是怎麼都掩飾不住的嫉妒。
在場女子誰又能不羨慕棠梨呢。
那可是風流瀟灑的二皇子啊,又是謝禮又是約定麵見,這可不是誰人都能有的福氣!
棠妙玲跟著出聲,白眼幾乎要翻到天上去:“真不知道是犯的什麼狗屎運,又是七皇子又是二皇子的,真怕姐姐命如紙薄,受不起這樣的福澤!今後那雷雨天啊,姐姐出門當心著點兒啊,別冷不丁一個雷降下來,正正劈在......”
她這句話驚得孫氏一機靈,但捂她嘴巴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說的什麼胡話!盼不得家裏一點好!給我滾出去!”棠峰一拍桌子,碗盤勺筷都震了兩震。
而明明是一聲怒斥,孫氏卻仿佛聽了赦令,忙拖著還要繼續張嘴的女兒奔了出去。
棠梨心下覺得可笑。
這些人隻會考慮那些虛名,全然想不到皇室中的那些爾虞我詐。
她可還沒忘了,二皇子身後站著的,是那個罪魁禍首西貴妃。
“妙玲姐姐一向心直口快,我們啊,都習慣了。”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棠夢凝這才出聲,說著還拍了拍身側棠夢芷的手,
後者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點頭道:“是啊,都習慣了。”
“大伯,我怎麼瞧您困倦得很,不如您先去歇息吧,剩下的想必大伯母會交代好我們的。”棠夢凝又道。
棠夢芷附和:“是啊,大伯臉色好像不太好。”
沈氏笑看二房姐妹一眼,才轉頭關切道:“老爺,身上難受的厲害麼?”
她說著用眼角掃一下默不作聲的棠梨,話裏帶了幾分埋怨:“老爺你應酬回來都沒怎麼睡,就被這天大的喜事鬧起來了,想必這會頭腦是極不舒服的。”
三個人一起勸,棠峰自然應了,走到門口還回身交代棠梨:“你才回來,最是欠缺禮數教養,且用心聽著你母親教導,等言行舉止再得體些,便讓你母親帶你多去那些貴眷麵前露露臉......”說著就緩步走遠了。
棠梨依舊不作聲,等著剩下的人誰先開口。
如今的棠峰,自然是將她當個寶護著,這幾人將他打發走,顯然是想找她的不痛快。
不過有一點讓她覺得疑惑,二房那對姐妹,在她的記憶裏和沈氏母女是不對付的,怎麼眼下倒在幫著她們?
算算這一世她提前回來了半年有餘,難道這半年之間,大房二房會發生些什麼?
“姐姐今天好像沒之前膽小了?可是因為得了二皇子關照,覺得自己有底氣了?”先嗆聲的依舊是棠溪。
棠梨抬眼看過去,緩緩眨了一下眼睛。
這棠溪對她的態度變化,實在是過於明顯了。
是因為嫉妒還是因為什麼?
“棠梨啊,你今日是怎麼遇上二皇子又救了他的?”沈氏向女兒使了個眼色,看向棠梨的目光已經恢複了慈愛,即便她心中依舊鬱鬱。
她實在是想不透,為何短短時日內,這孽種能得兩名皇子青睞?還都是這樣鄭而重之的要當麵致謝?
還有破天荒縱著她的老夫人......
“走著走著便救了......”棠梨說著突然輕“啊”一聲站起身:“老夫人的冊子我還沒送去!夫人我就先去見老夫人了!”說完一溜煙跑了。
棠夢凝怔了一瞬,瞧著沈氏母女同時陰沉下來的臉,心下有些想笑。
別人夢都夢不到的機遇,那個山野丫頭卻說什麼“走著走著便救了”。
當真是要將人活活氣死。
“大伯母,宴席散了,我們這就先回去了。”她說完拉著自家妹妹跑了。
......
京都官眷貴婦多集會,對詩,賞花,聽戲,打馬球等等,內容繁多,今日不是你家,就是他家。
這一日做東發帖的是定勇侯府的魏夫人,趁著還未入冬,她邀請眾人午膳後去伯府後花園賞花打秋千。
帖子送到的時候,沈氏正在陪棠峰用早膳。
——棠府各院都有小廚房,是以沒什麼事情的情況下各院都是吃自己的,同桌吃飯的機會甚少。
圓桌上夫婦兩比肩而坐,棠峰看了一眼後,便將帖子擱在桌上,等沈氏看完,他拿過巾帕擦嘴時才出聲:“大房的都去吧,她們也到了該見人的年齡了。”
沈氏唇角微不可查的向下沉了沉,低低應了一聲。
以往這種極適合造美名的集會,她都是隻帶棠溪出席的。
不過想到棠梨畏畏縮縮的小氣樣,以及棠妙玲咋咋呼呼的潑婦相,她又覺得無所謂起來。
反正棠家的女兒,沒有一個比得上她溪兒的,根本不用擔心被搶了風頭。
消息很快傳到棠梨院子裏,她有些不想去。
她這幾日研習毒術才有了些心得,還想趁熱打鐵繼續深究下去。
奈何午膳後張媽媽拿著新衣裳親自來叫。
衣裳依舊是不合身的。
從她回來至今,就沒有哪一身衣裳是合身顯身段的,都是寬袍大擺,穿起來有些不倫不類的。
將衣服癱在床上比了比,棠梨幹脆穿上了之前拂霜替她改小了的舊衣裳。
橫豎鮮少有人見過她,她穿什麼都算新衣裳。
更何況今日去是要打秋千的,若她站上去後,動作間踩住裙角什麼的,不像樣子不說,還容易腳滑摔下來。
收整好後她便往府門去。
沈氏見她穿舊衣也沒說什麼,領著棠溪率先上了馬車。
定勇侯府位於靜謐的昌平大街後,距福安門半條街左右,整座府邸是由兩座宅子合並改建而成,氣派華麗至極。
棠梨跟著沈氏進到後花園的時候,高台上已經有位姑娘站上了秋千,緩緩搖蕩起來。
她鵝黃色的衣裙伴著潔白輕盈的紗衣飄帶起舞,風起時整個人像是快要駕雲而去的仙子。
所有人都微微仰頭欣賞她婀娜的身姿,誇讚聲不絕於耳。
隻棠梨抬眸後擰起了兩彎秀眉,心裏升起幾分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