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淵也抬頭打量楚綰寒,雖不知她此舉何意,眸間卻似乎有所期待。
並未起身,楚綰寒抬起頭來,眼眶通紅。
“自從清樂嫁進相府,不時聽聞傳言,說......”
楚綰寒一臉的悲愴,竟然有些哽咽。
皇上更加好奇,身子都忍不住朝前伸了伸,“清樂,你好好說,出了什麼事情,皇叔為你做主!”
“傳言說相爺雙腿殘疾,皇叔不忍心將清樂嫁給相府,但是念及先皇聖意,加之相爺屢建戰功,所以才忍痛將清樂嫁入相府。”
“還說......”
皇上向來最注重麵子,最討厭的便是被世人詬病。
眉頭緊皺,臉色儼然有些不好看了。
“還說什麼?”聲音也不由得嚴厲了幾分。
楚綰寒委屈的嘟起嘴,一字一句道:“還說皇叔因為疼愛清樂,定然會減少相爺朝堂要務。”
“目的就是讓相爺有大把的時間陪著清樂,以此來補償清樂。”
言外之意,今日皇上削權,全然沒有將國家大事放在首要位置。
遲嶽繼位後,曾經有一個大臣,公然怒指遲嶽肆意妄為,偏袒皇室子弟,不將朝臣看在眼裏。
還詛咒東昭會毀在遲嶽手中,最後被遲嶽五馬分屍。
如今的坊間傳言,難免讓遲嶽想起之前的事情。
果然,遲嶽大怒,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一派胡言!”
此舉,將眾人都嚇了一跳,連連讓皇上息怒。
趁這空當,楚綰寒趴在地上。
“因為清樂的這門親事,讓世人詬病皇叔如此,清樂實在是大罪,還請皇上責罰清樂。”
皇上咬牙,雙手緊緊握拳,臉上青筋暴起。
秦墨淵靜靜的看著楚綰寒。
女人看似單薄的身子,實則蘊藏著強大的力量。
揣摩聖心,製定謀略,化語言為武器,殺人於無形,達自己之目的。
謀士如此,已是上乘。
楚綰寒一番話,並未阻止皇上分權,隻是言語其他,卻將皇上逼得無路可退。
皇上如果堅持要分秦墨淵的權,那便是坐實了宮外傳言,棄朝堂要務於不顧,隻為寵愛自己的侄女。
可如果再言其他,否定寵愛遲清樂,便會讓人詬病先皇遺女,皇上並未視如己出。
加之公主府大火與遲清樂大婚之日寒酸入相府一事,怕是會甚囂塵上......
他久經沙場,才能謀略至此。
可麵前身形瘦削單薄的女子,何以能如此隨機應變?
這半天功夫,皇上已經分析了輕重。
輕揉眉間,皇上穩了穩心神,淡淡道:“朕不知,坊間傳言竟然如此聲勢浩大,這樣下去,成何體統?”
秦墨淵立馬道:“皇上放心,微臣一定會徹查此事,抓住傳言之人,嚴懲不貸,以儆效尤。”
皇上嗯了一聲,旋即抬手:“清樂,你坐回去,沒你什麼事情。”
秦墨淵繼續開口:“微臣剛剛聽陛下談及東陵禁衛軍,是有什麼吩咐嗎?”
東陵禁衛軍是秦墨淵一手帶領,為東昭出生入死。
雖隻有一萬人,但一人可抵數十數百人,是一支鐵打的軍隊。
剛才皇上的意思,便是想要收回......
“朕剛才想要說什麼,已經忘了,等想到了,再同國相商議吧!”
頓了頓,皇上補充道:“既然國相體諒朕,盡心為東昭,朕便也不勉強國相歇息了,不然你時時惦記著朝中要務,也歇息不好。”
秦墨淵淡淡道:“還是皇上最了解微臣。”
楚綰寒再次坐回位置上,身側人聲音悠悠的傳過來。
“為何幫我?”
楚綰寒一臉單純無辜,“本宮什麼時候幫相爺了?”
秦墨淵眉眼含笑,薄唇輕啟,半是諷刺道:“公主這裝傻充愣倒是運用自如,好像真的了。”
你丫才傻!
你丫才愣!
這秦墨淵罵人,這麼拐彎抹角。
真是刻薄!
太刻薄了!
楚綰寒朝對方翻了個白眼,悻悻道:“怎麼,相爺就是這麼對待你恩人的?”
學著楚綰寒語調上揚哦了一聲,秦墨淵挑眉:“現在承認了?”
楚綰寒哼了一聲:“記著本公主的恩情便好。”
宴會過半,大家聽曲看舞,酣暢飲酒,情緒正高漲。
突然,腳步聲窸窣攢動,緊接著傳來尖叫聲。
十幾個黑衣人飛身直入殿中,刀光劍影,直奔皇上龍椅處!
秦墨淵眯著眼睛,抬手示意,身後聽風直接上前。
想近身皇上的人,全部被攔下。
有聽風爭取到的時間,外麵的禁衛軍趕到了。
眨眼的功夫,黑衣人便盡數被製服。
“是死士,小心他們舌頭底下。”
秦墨淵話語剛落,其中幾個黑衣人已經口吐黑血,沒了氣息。
禁衛軍趕緊掰開了剩下幾個人的嘴巴,果然,舌頭底下藏著毒藥。
皇上怒斥道:“究竟是什麼人敢謀害朕,給朕查!”
“是,皇上!”
禁衛軍將人拉下去,眾人驚魂未定,議論紛紛。
秦墨淵看了眼楚綰寒,發現對方神色異於常人的鎮定。
“公主怎麼看?”
楚綰寒一字一句道:“用眼看。”
“那公主如何看待剛才發生的事情?”
“刺殺未成功,皇上隻是受了驚嚇,不幸中的大幸。”
覺察出來楚綰寒在刻意敷衍,秦墨淵也不想自討無趣,靜默無聲了。
楚綰寒越想越不對勁,眉頭漸漸皺緊。
宮中守衛森嚴不說,皇上向來惜命,行事小心謹慎,處處防備著,這麼多死士是如何進來的呢?
剛才殿中打鬥半天,禁衛軍才到,皇上卻不責罰看管不嚴之罪?
半柱香之後——
禁衛軍首領進來,“啟稟皇上,對剛才活捉之人進行嚴刑拷打,雖未招供,但卻發現了別的。”
“哦?”皇上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有什麼發現?”
“先皇在時,近身侍衛隱於暗處,但身上標識黃雀紋身,剛才的死士身上,無一例外全都發現了黃雀紋身。”
此語一出,眾人驚詫。
“竟然是先朝餘孽?”
“前朝之人所剩無幾,又有何人會暗中操縱?”
“先皇仙逝突然,先皇子也出了變故,已經離世,如今哪裏還有前朝之人?”
眾人小聲議論著,不知誰人言語指向了楚綰寒。
瞬間,整個殿中,所有的目光集聚過來。
楚綰寒心裏冷笑一聲,好啊,這是要把刺殺皇上的罪名扣到她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