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馮淺對她投來一記會意的目光：“我來佛堂抄經而已，並沒有什麼損失。如果我沒有來佛堂，先別說祖母和大夫人怎麼懲罰我，就算我還住在院子裏，也必定被她們想方設法算計我，那還不如來佛堂尋個清淨？”

青梅呆呆地看著馮淺，道：“小姐，沒想到您的心思這麼曲折！我感覺你很不一樣了，像變了個人似的！”

是啊，當初的小姐，頭腦簡單，而且為人怯弱木訥，經常被大房二房明裏暗裏欺負，吃了多少虧，卻又聲張不得。

馮淺淡淡道：“有些東西，知曉了真相後，等於死過一次，還不知道改變嗎？”

杜鵑一愣：“小姐，您怎麼這麼說？”難道小姐指的是感染風寒後發熱昏迷一天一夜，差點死去的事嗎？

馮淺卻不願意多說，她來台前，鋪開宣紙，對青梅道：“青梅，替我磨墨吧。”

由於馮老夫人憎恨柳氏，遷怒於馮淺，但礙於她有一個手握兵權的將軍父親，馮老夫人便用溺愛來廢掉馮淺。在很小的時候，一到練習琴棋書畫的時候，馮淺就喊頭痛，馮老夫人就說“女孩子家，學這些勞麼東西，有什麼用”，於是，馮淺就對琴棋書畫一竅不通，字也沒識幾個，更別說書法了。

因為胸無點墨，又無一技之長，馮淺去到哪裏都被人嘲笑、嫌棄，成為貴女圈中的笑話。

如今馮淺知道自己的命運了，她不想按既定的命運走向，那必定要把當初的劣勢、缺點一一扭轉。

首先是把字寫漂亮。

因為一個月後，就要舉行蘭花薈了，這是京城貴女一展才華的好機會。

馮清、馮潤、馮瀅她們各有擅長，必定能在蘭花薈上出盡風頭，而自己什麼都不懂，後果將是狼狽不堪、顏麵丟盡！

所以，在大夫人進來問罪時，她早已經想好了退路，就是來佛堂，借抄經練字。

大夫人回到院裏，馮清已經沐浴過熱湯，並喝了安定茶，神色好多了。

看見大夫人回來，立刻問：“母親，馮淺這個賤人怎麼懲罰？掌嘴？杖打？”

平日裏，她知書識禮，語言賢雅，但是今日受驚，差點沒了命，又在英王麵前失了禮，馮清惱羞之下，已經不顧身份修養。

大夫人搖搖頭：“這個賤人好聰明，自罰自己去佛堂抄經思過半個月。”

“母親，這不是便宜她了？不行，一定要杖打她！”馮清氣憤至極，當時兩人在假山上窺看英王，她眼瞅著馮淺在前，就想一把將她推下水，讓她在落水出醜，哪知道馮淺突然回頭，躲到一邊，跟著自己背上就被狠狠推一把，整個人掉落湖中。

一想到這，她就憤怒不已，以為母親能為自己討個公道，最起碼把馮淺杖打一頓，然後禁足半年，哪知道居然隻是去佛堂抄經？

“母親，是不是祖母不知道實情？你趕緊去稟告。”馮清搖著大夫人衣角。

“祖母也在場，但是她自己哭哭啼啼說我們冤枉她，還汙蔑我們說欺負她父親不在家，她自己發脾氣去了佛堂，能拿她怎麼樣？”大夫人也無可奈何，她也不敢過分逼迫啊，人家有個將軍父親，要是逼迫太緊，傳了出去，很多人就要在背後非議她欺負侄女了！

“不行，母親，就怎麼放過她，我不甘心！”受盡寵愛的馮清何曾受過這種侮辱？更何況是在英王麵前丟臉了，這以後還怎麼能跟英王好好相處？隻怕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經毀了，嫁入皇室的美夢就成泡影了！

“放心，母親一定會為你討公道，一定不能讓這個賤人好過！”大夫人目光一擰，狠狠地說，“本來你父親為嫡長子，本可以繼承侯位，豈料皇上因她父親駐守邊境有功，想讓他繼承侯位。幸好祖母出麵，最後還是你父親繼承了，否則，咱們大房被三房壓下去，臉麵往哪擱？這次她又敢對我女兒下手，惡毒至極，我絕對不會輕饒她！”

“母親，你打算怎麼對付她？找人打她一頓？”

大夫人有些無奈地白她一眼：“她既然已經領罪了，我再貿然杖打她，豈不是壞了我的名聲，說我是惡毒之人？”

“那母親想怎麼對付她？”

大夫人抬眼看著身邊的林媽媽，眸光一閃，已經有了主意。

***

馮淺就住進佛堂，靜心抄經寫字。

一開始，大家以為以她那種魯莽衝動、嬌縱任性的性格，按捺不住，兩天就哭著鬧著要出來。

可是三天過去了，反饋回來的信息是，馮淺安安靜靜地，每日不是在抄經，就是跪在佛像前念經，無比虔誠，活動範圍僅僅是佛堂前的小庭院，半步都沒邁出過佛堂大門。

中間她還托人送了手抄的經書給馮老夫人。

馮老夫人看著還算端正的字跡，點了點頭。

楊媽媽說：“老夫人，看來二小姐是誠心仟悔啊。”

“那天看她委屈賭氣的樣子，以為她記恨在心，沒想到她真的變了性子，變得沉靜了，連帶字也寫得好看了。”

“她把佛經送給您，想必對您是無比尊敬。”

馮老夫人臉色柔和些了：“也不枉我疼她一場。”

雖然她並不喜歡馮淺，但是得在大家麵前裝裝慈愛樣子，畢竟她父親可是將軍，有權勢，她也不能太過刻薄，生怕別人背後說風涼話。

二夫人也知道馮淺的表現，很是詫異，對馮瀅道：“你這個二姐，怎麼轉性子了？居然能沉得氣？聽說她的字大有進步了。”

馮瀅也意外：“不對啊，以她的性格，怎麼能安安分分？”

兩母女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為什麼馮淺會有如此大的變化，隻能懷疑，也許她原來大病一場，腦子燒得開竅了？

不過二夫人還是盯緊馮淺：“你得給我抓緊下棋，別到時在蘭花薈上被馮清馮潤出了風頭。”

另一邊的大夫人，知道馮淺天天抄經，居然意外地書寫進步了，氣得牙癢癢的：“敢情她去佛堂抄經還成就了她？”

她轉而盯著林媽媽：“林媽媽，叫你做的事情做得怎麼樣了？”

林媽媽笑道：“老奴辦事，夫人盡管放心，事情都落到實處了。”

大夫人這才臉色稍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