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走了之後,花長河趕緊拉著池羽堂追問:“羽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小雪她什麼時候和那個聞舟山扯上關係了?”
雖然聞舟山在他們上流社會的圈子裏很低調,很少出席公開場合,常常讓人忘了聞家還有個大公子,但他畢竟是首富之子,絕不是花家能夠惹得起的。
花長河懵逼,池羽堂更懵逼,他完全不知道花雪海認識聞舟山,花雪海也從來沒向他提起過,而且自從花雪海懷孕之後,她就很少出門和外界接觸了,更別說聞舟山的身份還有一點特殊了。
花長河和花夫人麵麵相覷,表情都有點尷尬,作為花雪海的父母,他們忽然發現他們好像並不了解自己的大女兒。
花月溪的臉色則一下子變得難看了起來,她原本以為一切都已經萬無一失,結果所有事情卻都一一脫離了控製,萬一花雪海找到了靠山,那她就失去了最佳腎。
要等下一個配型成功者還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想到這裏,她身體裏那顆衰敗的腎臟忽然開始劇痛了。
“啊!好痛啊......媽媽,我的腎好痛......”
花夫人心疼地把花月溪抱進了懷裏:“老公!你快想辦法啊!”
花長河眉頭緊皺,猶豫了片刻,還是硬著頭皮拿起手機給花雪海打了個電話。
“你在哪裏?快點回來,所有人都在等你一個人!”
手機那頭的花雪海並不意外,她早就猜到花長河還會再打電話過來了,針對花氏夫婦,她也有自己的一套策略:“爸,我忽然害怕了,我不做手術了好不好?讓我獻血捐骨髓都可以,但那可是我的一顆腎啊!切了之後,就再也長不出來了!”
花長河語氣強硬:“你不要太自私了,我們都對不起你妹妹,你妹妹從小窮困潦倒吃不飽飯,而你從小到大榮華富貴養尊處優,難道這些還比不上一顆腎嗎?”
“我對不起她?難道是我讓她走丟的嗎?難道是我讓她生病的嗎?”花雪海帶著哭腔尖聲道。
“我是從小榮華富貴養尊處優,但這是我自己選擇的嗎?你們把一切強加給我,就連對妹妹的愧疚也強加給我,你們把自己的過錯轉移給我!”
“讓我一個人償還你們兩個人犯的錯誤,你們覺得這公平嗎?”
花長河頓時語塞:“你、你、你怎麼會這麼想?”
“我以前不明白,但現在我想自己選擇,我把花家給我的一切都還給你們,但你們也要把我的東西還回來。”花雪海說完之後就果斷地掛斷了電話,毫不拖泥帶水。
花長河皺著眉頭把花雪海的話複述了一遍,病房內幾人麵麵相覷,花月溪有些不安地咬了咬唇:“姐姐她這是什麼意思?她要拿回什麼?”
被說中了的花長河有些惱羞成怒:“這個混賬不孝女!沒有我們這樣的父母,她憑她自己能得到什麼?隻能一無所有!一事無成!”
花夫人試圖打圓場:“那孩子肯定隻是一時氣話!肯定是有人把她教壞了!她以前很聽話的,我看八成就是那個聞舟山在唆使她!”
花長河立刻瞪了花夫人一眼:“你閉嘴!別亂說!這事和人家聞家大公子有什麼關係?這是我們自己的家事,別把人家牽扯進來!”
花夫人趕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過了一會兒,她才試探著問了一句:“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花長河又哪裏知道,他歎了一口氣,頹然地坐到了花月溪的病床邊上:“隻能做兩手準備了,一邊盡快找小雪回來,一邊看看有沒有配型成功的人......”
然而他們都很清楚要找一個配型成功的人有多難,不然他們也不願意讓另外一個女兒鋌而走險。
花月溪低下了頭,她焦躁地用指甲掐起了自己的手心,不知道為什麼,她現在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仿佛她辛辛苦苦從花雪海手裏搶回的一切,馬上就要被花雪海搶回去了......
不!這不可能!她不允許!
花雪海不過是個沒有主見的傻白甜,沒有經曆過風雨的溫室花朵,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和她鬥?怎麼可能從她手裏搶回一切?
想到這裏,她楚楚可憐地開口道:“姐姐肯定是對我有什麼誤會,我一定要和她解釋清楚,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她搶東西,爸媽,你們不要誤會我啊!”
“我回來也不是為了搶什麼,我隻是想見見我的親生父母,隻是想在我生命盡頭盡盡孝而已......”
“別瞎說!我們不會讓你死的!”花長河下意識嗬斥了一聲,很快卻又紅了眼眶,於是他和花夫人一起抱住了花月溪。
一旁的池羽堂看著眼前三人抱在一起其樂融融的畫麵,卻莫名地有些抽離出來了,他看到花月溪靠在花夫人肩頭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
他一向知道花月溪是個什麼樣的人,但他從來不介意,畢竟他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
然而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以前的花月溪好像不是這樣的,不管是那個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給他帶來溫暖的小青梅,還是那個義無反顧地跟著他一起私奔到大城市的倔強少女......
好像都和眼前的人沾不上邊,哪怕是花月溪為了供他讀書到夜店上班的時候,她的眼裏都還帶著光,閃爍著對未來的希望。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時時刻刻把一些話掛在嘴邊——
“羽堂,我為你付出了那麼多,你不會拋棄我吧?”
“羽堂,我再也當不了母親了,你不會嫌棄我吧?”
“羽堂,我不想讓別的女人生下你的孩子......”
翻來覆去,反反複複,那輪原本掛在他心間的皎潔明月似乎逐漸黯淡了。
就在此時,花月溪轉頭看向了池羽堂:“羽堂,我要出席後天的時裝周。”
池羽堂回過神來,溫和道:“你現在的身體情況不太好,先休養幾天吧。”
“沒關係的,我可以堅持。”花月溪語氣柔弱而又堅強,等送走花氏夫婦之後,她立刻就變了臉。
“我有不好的預感,後天的時裝周那個賤女人可能會來搗亂,那可是涅墨西斯之吻第一次公開發布,我絕不允許任何差錯!”
“別想太多,既然她已經把涅墨西斯之吻讓給你了,就不會出爾反爾,以她的性格......”
“以她的性格不會出爾反爾?”花月溪瞪圓了眼睛,她忽然一聲冷笑,“她什麼性格?善良?正直?和我這個壞女人不一樣?”
“你居然替她說話!你居然為她反駁我!池羽堂,剛才照片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池羽堂揉了揉太陽穴,忽然覺得有些累了。
......
時間轉眼而過,兩天之後。
由花氏集團名下時裝品牌主辦的時裝周開始了,時尚圈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來了,那些當紅明星和商界名流也都紛紛來到了現場,整個會場遍地名人,可謂是星光熠熠。
眾人客套寒暄之際,紅毯走秀開始了。
名模們穿著各色時裝一一走過,坐在最前排的是兩位時尚圈最頂級的大佬。
一位是肯定過花月溪設計的張大佬,而另外一位則是一向和張大佬不對付的李大佬,兩人經常因為觀念不同而水火不容,說話之時總是夾槍帶棒。
“這個設計不錯,挺新穎,有亮點。”
“老張你是不是有點老花眼了?我倒覺得後麵那個設計更新鮮。”
“時尚圈二十年前就不流行那種設計了,老李你是不是穿越了?”
就在兩人針鋒相對之時,壓軸的模特邁著台步款款而來。
這是一位國內的頂級名模,身材高挑氣場強大,一襲別致的黑色婚紗穿在她身上神秘而又魅惑,上身的布料在燈光下折射出淡淡的熒光,流光溢彩,裙擺則由黑色天鵝羽毛組成,唯美而又夢幻。
人們的審美不能一概而論,不然張李兩位大佬也不會經常打起來了,但在看到黑色婚紗的一瞬間,所有人的審美都驚人地達成了一致——太美了!
隨著一陣陣吸氣聲,兩位大佬也停下了拌嘴,轉而認真地打量審視起了眼前的婚紗。
坐在兩位大佬旁邊的花月溪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眼神,她挺起胸口開始介紹:“這就是涅墨西斯之吻,我的心血之作,裙擺的黑天鵝羽毛是純手工製作,我花了整整六個月......”
台下的觀眾開始議論紛紛:“六個月?純手工製作?天啊!”
張大佬連連點頭,雖沒開口,但麵露滿意。
但就在此時,李大佬卻忽然開口打斷了花月溪的滔滔不絕:“關於涅墨西斯之吻,你的設計理念是什麼?”
花月溪頓時一愣,設計理念?她一個半路出家不學無術的野雞設計師,哪裏知道什麼設計理念?
她磕磕絆絆地說道:“涅墨西斯是......古希臘的複仇女神。”
“複仇女神?複仇女神和婚紗有什麼關係?”
李大佬一臉興致勃勃地繼續追問:“難道你的設計理念是想表達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那怪不得婚紗是黑的了,畢竟在西方文化中,黑色象征死亡。”
花月溪一下子噎住了,台下的觀眾們也麵麵相覷了起來,張大佬的臉色則一下子黑了,倒不是因為李大佬砸場子,而是花月溪那蒼白無力的表現——
一個設計師會不知道自己設計出來的作品的設計理念嗎?會被其他人追問幾句就說不出話來嗎?
“涅墨西斯是古希臘神話中的複仇女神,她曾化身天鵝與宙斯結合,同時黑天鵝也象征著《天鵝湖》裏的奧吉莉婭,她是奧傑塔公主的一體兩麵。”
“最後,我之所以選擇黑色,則是為了打破傳統的白,在發現澳大利亞的黑天鵝之前,歐洲人認為這個世界上隻有白天鵝,但隨著第一隻黑天鵝出現一切都顛覆了。”
“既然天鵝是白的可以顛覆,那為什麼婚紗是白的不能顛覆呢?”
花雪海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微笑著登場了,她穿著剪裁得體的女士西裝,精明幹練,優雅從容,頭發也盤了起來,渾身上下散發著強大而自信的氣場,甚至不輸給台上的頂級名模。
最後,她轉頭看向了花月溪:“這些你都不知道吧?畢竟你隻能從我手裏搶走設計圖,卻不能從我腦子裏搶走設計理念。”
她話音剛落,台下的觀眾先是沉默了幾秒,沉默過後,現場爆發了。
花月溪的臉色先是一黑,然後慢慢地變白了。
“搶走設計圖?這是什麼狗血劇情?姐妹相爭豪門大戲?”
“如果是真的,那花月溪根本就是個欺世盜名的騙子!”
“雖然我之前很喜歡花月溪的設計,但她剛才根本就連設計理念都說不出來,那涅墨西斯之吻她是怎麼設計出來的?憑空想象嗎?我看她之前那些設計八成也是拿別人的吧!”
“不會吧?花月溪不是那個很出名的國際服裝學院的畢業生嗎?我聽說那個學校每年都隻收很少的人,對學生的要求非常高,但教出來的每一個學生都是真材實料的!”
......
在觀眾嘰嘰喳喳的討論聲中,花月溪故作鎮定,咬著唇角嘴硬道:“姐姐,你在說什麼?涅墨西斯之吻明明就是我親手製作而成的,你不能因為你喜歡它就說是你的設計啊!”
花雪海直勾勾地盯著花月溪的眼睛:“我花了整整六個月時間,用我這雙手把那些黑天鵝羽毛縫製成一條裙子,每一根羽毛都是我親手采集,每一根羽毛都是我親手梳理......”
“小月,我已經為了你步步退讓,你想要什麼我給什麼,包括我的腎,現在我已經一無所有,所以我不想再退讓了。”
“什麼?居然逼著姐姐給妹妹換腎?天啊......”台下的觀眾一片嘩然。
花月溪無力反駁,她想辯解她沒有得到花雪海的腎,但這一開口不就坐實了?
花雪海繼續道:“涅墨西斯之吻和我之前的設計是一脈相承的,我可以對我所有的作品一一進行闡述,從布料到裁剪,從風格到理念,你可以嗎?如果你不服,我們還可以現場比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