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聞氏集團的現任掌權人聞千江已經蟬聯了三年的首富，他白手起家一手創建了一個偌大的商業帝國，橫跨金融、商業、地產、文化，人們總是對他白手起家草根逆襲的故事津津樂道——

　　聞千江從一個普通的報社小編輯到出版界巨頭，卻又在出版業發展勢頭最好的那幾年急流勇退，轉而進軍其他行業。

　　後來隨著互聯網的興起，傳統出版業受到新媒體的衝擊開始沒落，逐漸失去時效性的報紙雜誌等傳統媒體也成了夕陽行業，但大概是因為念舊情，他並沒有裁撤當年那家出版社，而是在不久之前交給了自己的大兒子。

　　盡管聞舟山繼承了聞千江當年白手起家時做大的第一家出版社，不過外界並沒有因此看好他，畢竟這家出版社早已日薄西山，不僅賺不到錢還幾乎連年虧損，更不是聞家重視的支柱產業。

　　它的存在就和聞舟山差不多，雖然是長子，但地位尷尬，打理這樣一家出版社顯然不是什麼好差事。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家出版社下屬娛樂報紙《西瓜日報》仍然是業內最受讀者歡迎的知名八卦報紙之一。

　　有聞千江這個首富作為擋箭牌，《西瓜日報》什麼勁爆八卦都敢爆料，管他娛樂圈一線明星還是商界名人大佬，一點也不怕得罪人。

　　花雪海把花月溪學曆造假的證據賣給《西瓜日報》的狗仔後，又接著做了一些準備，比如收集花月溪和池羽堂有染的證據，比如把原主所有卡裏的錢全部轉移了......

　　做完這一切後，她就把手機關機了，然後美美地睡了一個美容覺。

　　第二天一覺醒來，花雪海毫不意外地發現她的手機被人打了幾十通電話，一半來自原主父母，一半來自池羽堂。

　　她剛一開機，池羽堂的電話立刻就打了進來：“小雪，你現在在哪裏？你昨晚去哪了？為什麼不告而別？”

　　他的語氣焦急而關切，完全符合一個妻子半夜出走的丈夫的身份，然而下一秒就暴露了他的真實意圖：“手術馬上就要開始了......”

　　花雪海內心冷笑，對著手機卻裝出了柔弱的哭腔：“羽堂，我忽然害怕了......那要活活從我身上摘下一個腎啊！那可是我身體裏的一部分啊！”

　　池羽堂緩和了語氣，溫柔地安慰花雪海：“不怕不怕，醫生不是說過嗎？人體非常神奇，就算隻有一個腎也能正常運轉，而且你不是早就考慮清楚了嗎？”

　　“小月現在的情況不能等，要等到下一個配型成功者還不知道要何年何月，難道你忍心看著小月飽受病痛折磨嗎？”

　　花雪海嗚咽道：“可是我好害怕啊，羽堂你知道嗎，我之前做流產手術的時候流了好多血啊，好多好多的血啊，我看到那些血從我的身體裏流出來，還有我們孩子的身體碎片！”

　　“它的小手小腳幾乎都成形了......我現在天天都在做噩夢，夢到它哭著喊媽媽我疼......”

　　手機那頭的池羽堂沉默了，片刻之後，他才低聲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肯定是白天思慮太重了，不要想那麼多，你現在在哪裏？我先接你回來。”

　　花雪海語氣柔弱地說：“我想一個人在外麵冷靜冷靜，給我一點時間認真考慮一下，求你了，好不好？”

　　池羽堂溫聲細語道：“你回家之後也可以繼續好好考慮，我們難道還會逼你嗎？”

　　花雪海心道，你們當然不會逼我，隻會道德綁架和瘋狂洗腦，讓我回去當我傻啊？

　　“給我一點時間，羽堂，我真的好害怕，我打胎的時候真的流了好多血啊，我還以為我要死了，這一次如果再流那麼多血，我真的會死吧？”

　　聽著花雪海顫抖的聲音，池羽堂一時間也不敢逼得太急，隻能歎了一口氣：“......好吧，你好好在外麵散心，等你什麼時候願意回家了就打電話給我，我來接你回家。”

　　“好......”

　　花雪海抽泣著掛斷了電話，當然她的臉上實則毫無淚痕，與此同時，門外傳來了管家禮貌的敲門聲：“花小姐，請下去用早餐。”

　　當花雪海跟著管家來到餐廳時，便看到聞舟山端坐在長餐桌前，正不緊不慢地吃著他的早餐，雖然他的眼睛看不見，但他的動作卻相當優雅，透著一股氣定神閑。

　　一般人大概很難相信眼前的男人是個盲人。

　　花雪海剛一坐下，聞舟山便放下了手裏的咖啡杯：“昨晚有人給《西瓜日報》放料，是關於你妹妹花月溪學曆造假的證據，你怎麼看？”

　　花雪海並不覺得她能瞞過聞舟山，於是她意味深長地問：“你會害怕得罪花家嗎？”

　　聞舟山淡淡一笑：“我從來不怕得罪任何人，隻是我有點好奇，你打算和花家徹底翻臉？”

　　花雪海冷笑了一聲：“我的妹妹和我的丈夫有染，他們聯合起來騙走了我的一切，我的公司，我的設計，甚至是我的孩子，現在還想騙走我的腎......難道我不應該和他們翻臉嗎？”

　　聞舟山似笑非笑道：“你好像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根據係統778所說，花雪海分明是一個軟弱可欺沒有主見的戀愛腦，可憐可恨又可歎，但眼前的花雪海，哪有半點778描述的樣子？

　　花雪海回了一句：“你也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兩人對視了一眼，誰也沒有說話，眼神中都帶著若有似無的試探，空氣都有點凝滯了，最終聞舟山輕輕一笑打破沉默：“那位花小姐學曆造假的消息我會刊登上《西瓜日報》的，作為你替我治眼睛的回報。”

　　花雪海也笑了：“那麼合作愉快，對了，不知道聞總知不知道關於我丈夫的其他花邊新聞？”

　　她原本想上網查一查，但轉念一想，既然狗仔頭子就在她麵前，又何必舍近求遠呢？

　　聞舟山道：“我讓助理發給你。”

　　他的動作非常迅速，花雪海剛回到房間打開電腦，就收到了十來張照片，都是池羽堂和其他女人動作親密的照片，大概是酒桌應酬的時候，雖然不能以此斷定什麼，但絕不能說池羽堂清清白白。

　　她從中挑選了一張最曖昧但看不清臉的照片，用新申請的郵箱發給了花月溪，還參照經驗模擬出了綠茶小三逼宮上位的口吻。

　　“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求你把他讓給我吧，寶寶不能沒有爸爸。”

　　片刻之後，她收到了花月溪語氣激烈的回複：“你是誰？！！！”

　　花雪海繼續茶言茶語：“他經常和我說他其實很喜歡小孩，隻可惜......你就發發慈悲，讓他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吧，我今天照了B超，寶寶很像他。”

　　這一次，花月溪沒有再回複。

　　花雪海卻足以想象這一刻電腦那頭即將迎來的風暴了，她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露出了一個大功告成的微笑。

　　正如花雪海所料，電腦那頭的花月溪猛地從病床上跳了起來，指著筆記本電腦上的照片大聲質問池羽堂：“池羽堂！這照片上的女人是誰？！”

　　池羽堂眉頭微皺，但還是語氣溫和地解釋：“我不知道，都是應酬而已。”

　　“這個女人威脅我！她說她懷了你的孩子！”花月溪氣得咬牙切齒，她本來就因為花雪海失蹤手術取消氣得要命，再看到這封神秘郵件，她整個人都幾乎要被怒火燒穿了。

　　“她還知道我不能懷孕，除了你誰還知道這件事？連我爸媽都不知道！不是你說的還能是誰說的？而且你居然又讓別的女人懷孕了！你又背叛了我！”

　　池羽堂努力解釋：“我沒有，我絕對沒有背叛你，那隻是應酬而已！這肯定是詐騙郵件！”

　　“詐騙郵件怎麼會有你的照片？詐騙郵件怎麼會知道我不能懷孕？”

　　花月溪就像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垮的駱駝，其實早在花雪海之前懷孕的時候她就已經被嫉妒壓得喘不過氣來了，如今這個陌生女人的懷孕更是給了她重重一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直對我不能懷孕這件事耿耿於懷！你背地裏肯定經常罵我是生不出蛋的母雞！我之前逼你讓那個女人打胎的時候你其實很不情願吧？”

　　“聽說那個流掉的孩子還是個男孩！你肯定恨死我了吧？那可是一個可以給你們老池家傳宗接代的男孩啊！”

　　池羽堂再也裝不出斯文溫和的樣子，他看著滿臉激動的花月溪眉頭緊皺：“你冷靜一點，我從來都沒有這麼想過，就算你不能生也沒什麼，我不介意，大不了以後我們領養一個。”

　　“領養一個？”花月溪冷笑了一聲。

　　“你果然很在乎孩子的事！池羽堂我告訴你，你以為我是因為誰才不能懷孕的？是因為你啊！老娘辛辛苦苦賣身供你讀大學，孩子打了一個又一個，現在不能生了，你就開始嫌棄老娘了”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老娘告訴你，老娘這輩子都不能懷孕，你這輩子也都別想有自己的孩子！別的女人懷一個我打一個，老娘要讓你老池家絕後！”

　　說到激動處，她忍不住衝到池羽堂懷裏一邊捶打一邊痛哭，池羽堂歎了一口氣，輕輕地摟住了花月溪。

　　這樣的場景其實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每當他對花雪海親密些的時候，花月溪總會反反複複提醒他她為他付出了多少犧牲了多少，為了他放棄上學的機會，為了他放棄了做母親的資格......

　　他很清楚這些都是事實，所以他常常心懷愧疚，然而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他卻忽然覺得有一點累了。

　　盡管如此，他還是習慣性地抱緊了懷裏的花月溪，語氣也一如既往的溫柔：“我絕對不會背叛你，否則我死無葬身之地。”

　　花月溪把臉埋在池羽堂胸口裏，沉默了一會兒，她用冰冷陰森的語氣說：“如果你敢背叛我，那我們就同歸於盡吧......”

　　池羽堂感覺懷中的軀體散發著溫暖的熱度，然而他的後背卻泛起了一股冷意。

　　就在此時，病房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麵推開，花長河和花夫人匆匆闖了進來，看到病房內兩人相擁的樣子，他們頓時一愣，隨即有點尷尬地移開視線。

　　花月溪推開池羽堂，若無其事地問花氏夫婦：“爸、媽，你們來了？找到配型成功的人了嗎？”

　　花長河和花夫人很快也裝出了若無其事的樣子，作為父母和長輩，他們對池羽堂和花月溪之間的關係早就有所察覺，但他們深感對花月溪虧欠太多，因此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花長河搖了搖頭：“哪是那麼好找的？必須得把你姐姐找回來！羽堂，你聯係上小雪了嗎？”

　　花月溪垂淚道：“姐夫剛剛打過電話了，姐姐好像還是不願意回來......她是不是反悔了？”

　　花長河見狀心疼不已：“小雪這個姐姐是怎麼當的！居然對她妹妹見死不救，說好的願意換腎結果又術前反悔！是她對不起你！也怪我們把她寵壞了！”

　　花夫人也紅了眼眶：“羽堂，你就不能想辦法讓小雪回來嗎？隻是一個腎而已，但她能救的可是她親妹妹的命啊！如果我和長河能夠配型成功，我們也一定會救的啊！”

　　池羽堂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把電話裏花雪海說的話轉述了一遍：“她忽然害怕了，想再考慮考慮，我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裏，她沒有告訴我。”

　　花夫人忽然眉頭一皺：“小雪那孩子很少自己拿主意，平時都聽她爸和我的，是不是有外人把她教壞了？是不是別人慫恿她的？她這幾天都接觸什麼人了？”

　　花長河一想也對：“小雪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子家，這私人醫院這麼多保安巡邏，隻憑她一個人怎麼可能跑得出去？快去！給我把院長叫過來！”

　　片刻之後，院長被叫了過來，花長河和花夫人氣得指著他的鼻子罵：“你們醫院幹什麼吃的？一個病人都看不住？我女兒要是出事了，我砸了你們醫院的招牌！”

　　院長猶豫了一下：“二位請息怒，其實昨天晚上......”

　　“趕緊給我們一個交代！不給我們一個合理的交代，你今天就別想走出這個病房了！”花長河冷笑了一聲，“你隻是個開醫院的，絕對惹不起我們花家！”

　　院長一臉苦笑：“昨晚有人接走了你們女兒，是聞家那位大少爺聞舟山，我隻是個開醫院的，哪裏惹得起首富家的大公子？”

　　“......聞舟山？！”

　　花長河和花夫人同時一愣，他們對視了一眼，忽然齊齊失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