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從老宋那離開，我的心裏沉甸甸的，就不樂意說話。小漠開著車，一點不受影響地吐著槽。

　　“你說那姓岑的那家人，這是惹了什麼厲鬼了，還是做了什麼壞事啊。全村都死了。我估計啊，他們村就是被人報複了。人為的釋放生化器物。”

　　我的思緒並沒有因為他而受影響，我滿腦子都是那六年裏，拿著陰陽燈，走在岑家村裏的畫麵，還有就是老岑那陰沉沉的臉。六年啊，老岑算是對我挺好的，但是他似乎從來就沒笑過。一個背負了整個家族的人，哪還有資格笑呢？

　　至於那個外圍的媽媽，有沒有按照我說的，去河邊送送她女兒，我就不管了。在我小的時候，爺爺教的，道師這行，必須要人請。沒人請別多事。因為道師幹活，都是命裏有定數的。超出了那個範圍，是要自己承擔的。

　　也就是說，她媽媽沒請我幫忙，我現在主動跟她說了帶路的法子。他們照做了，不給我個利是，這裏麵的業，是會應到我身上的。我還是全當不知道，來個朦朧大吉吧。

　　現實就這樣，又不是小學生寫作文，還非要安排個起因經過結果的。

　　小漠對於我做的事，也就新鮮了那麼幾天，就不願意跟我跑了。我在市裏沒有車，沒有人脈，想要打聽事情也有點困難。所以，我還是比較丟臉的要依靠他。他既然煩了跟我去走訪，拉著我去遊樂城玩，我也不好拒絕。

　　還是上次那個遊樂城。就兩把仿真槍，上次被他壓製得死死的，我心裏也不爽呢。在他嘚瑟了那麼幾把之後，湊近我，低聲說道：“晚上跟我們去打獵吧，打鋼珠。”

　　我手裏擺弄著那仿真槍，略帶詫異地看著他：“打什麼？”

　　他晃晃麵前的塑膠子彈，說道：“鋼珠！用鋼珠打兔子野雞什麼的。”

　　我看著他，還是有點不明白。他才嘖嘖嘴說著：“這家遊樂場的老板，還開有一個獵場。就在市郊，開車一個小時能到。圍了兩個山頭，就用這種槍，打鋼珠彈。打著玩的。”

　　我心裏那個咯噔啊！這種玩法，好像是走在法律的邊緣。有錢人玩的遊戲，跟我們真不一樣。

　　“去吧。我再約幾個人，跟老板招呼一聲。”

　　我還沒來得及反對呢，就聽到那邊玻璃牆前，有人喊道：“有人跳樓了！有人跳樓了！”一群人都往玻璃牆那邊湧去。

　　幾乎是本能的，我和小漠也往那邊玻璃牆走去。這個遊樂城，隔音效果很好，外麵的聲音幾乎沒有聽到，隻能聽到內部的吵雜聲。

　　“剛才有個女人跳下去了。在那，在那。呀！死定了！扭成那樣了。”身旁的人議論著。

　　我這個位置，沒看到樓下的屍體，隻能估計著那屍體的位置，應該是在路邊花壇後麵。就是被綠植擋住了。眼前的畫麵，有些詭異，光線暗了一下，就好像有什麼東西，擋住了玻璃牆外麵的陽光。可是這是樓上，有什麼可以擋著陽光的。廣告牌？不！廣告牌不會移動！鳥？不！鳥沒那麼大個？那是？人？！

　　第二個人！就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的時候，從我們麵前的玻璃牆外落下去了。

　　等我意識到那是什麼的時候，樓下地麵上出現了第二具扭曲的屍體。我的直覺告訴我，那是屍體！那兩個人都是救不回來的。他們不隻是身體扭曲著，身上到處滲出血液，甚至就連一點點的動彈都沒有。

　　我們身旁已經有人往樓下趕，看熱鬧去了。我拍拍小漠的手臂，說著：“行了，別湊這種熱鬧了。你過來教教我啊。”

　　但是小漠卻沒有給我一點回應，他就這麼站在那玻璃牆前，目光依舊對著外麵。不是看著地下的屍體，而是直視出去。從這個位置直視出去，是什麼也看不到了。而他目光似乎也沒有焦點一般渙散著。

　　“草！”我低罵一聲，他這樣子，就像是被嚇到的小孩子，整個人短路了一般。“喂？”我又拍拍他的手臂，沒反應。

　　“喂？！”我拍拍他的臉頰，也沒有反應。

　　“喂！”我的手在他麵前晃了晃，他依舊沒有反應。

　　我直接錯後兩步，站在他身後，一手拎著老板的仿真槍，一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捂得有點緊，並且在心裏默數著：“一、二、三、四、五。”

　　數到五了，才察覺到手心被他的睫毛掃過的微癢。我放開了手，他轉身看向我，呼吸一下就急促了起來。

　　“被嚇到了？”我問著。

　　他抿抿唇，好一會才說道：“我，我正好，看到她的臉了。”

　　“看到就看到吧。今晚喝酒，我請客。白酒！喝醉了，床上一癱。明天你就什麼事都忘記了。”這方法，看著不靠譜，但是還就是最常用的處理方法了。要不，那麼多道師，怎麼總喜歡喝酒呢？

　　“她，她好像，死人。”

　　“她已經是個死人了。那樣的，肯定救不回來。”

　　“不是，她，她的眼睛，嗯。”小漠似乎沒辦法表達，臉色也煞白了起來。

　　我一把抽走了他手中的仿真槍，以往他都會抱得很緊的槍，這次卻直接鬆手了。“走吧，還槍去。請你喝酒！”

　　我攀上他的肩膀，直接把他拖出了那遊樂城。在我們下到一樓的時候，現場已經有物業保安攔著圍觀的人群了。小漠卻拉住了我，他的目光是直直看著第二個跳下來的女人：“我，我感覺她在跳下來之前，就是在空中，我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死了。”

　　“就算她是死的，那也跟我們沒有關係。”我強調著。怎麼這人就這麼招東西呢？上次跟我逛個街，他都手賤去撿那上吊繩，現在又是。人家跳樓，他還跟人家來個深情凝視嗎？再說，從樓上跳下來，他們在那玻璃牆前對眼的時間能有多久？能看清楚那是個女人不是個麻袋就不錯了。

　　“零子，你不覺得這種事情，你應該站出來嗎？”

　　“站出來幹嘛？人家家屬又沒請我。走吧，打電話給金子，跟她說我們過去她那吃飯。”這種事，規矩就是這樣。讓我請小漠吃飯，我也不願意掏腰包。去金子就方便多了，兩邊都是她親戚，我也不丟臉。

　　圍觀的人挺多的，議論的聲音也漸漸大了起來。有人說，這兩個女人都是在這大廈裏上班的。第一個跳下來不到一分鐘，第二個就跳下來了。是不是鬧鬼啊。

　　別說，這天氣還真應景。雖然是下午三點左右，但是卻是一個天空陰沉，快要下雨的天氣。我低聲說著：“鬧什麼鬼啊。有鬼也是站在人群中。”

　　小漠好像並不想走，還就是要湊這個熱鬧了。“什麼意思？人群裏有鬼？”

　　我隻能耐心解釋著：“這種情況，跳樓死的。因為死亡的過程太快，那種淩空的感覺是成年人很少有的。所以一般情況下，他們死後，根本就意識不到自己已經死了。通常會站在人群裏，看著自己的屍體。快的，幾個小時，慢的，第三天，才會意識到，死的人就是自己。”

　　我看了看四周，沒看到任何鬼影！至少那兩個穿著製服的女人還是很好認的。

　　“在哪呢？在哪呢？”小漠踮著腳尖，伸長脖子往人群裏看去。

　　這人，自己親奶奶能怕得發抖，現在路人甲乙，他倒興趣很大。看著他那冒著傻氣的模樣，我笑了笑，從腰包裏，掏出了一個褐色的小瓶子。那個小瓶子還是從金子那順來的。第一次去她家的時候，就看到她放在衛生間架子上的好幾個這樣的小瓶子。一問才知道，那是她的什麼什麼保養原液。我估計這大小正好合適，就跟她要了一個空瓶子。洗幹淨了，用來裝牛眼淚的。

　　小小的瓶子，不占多少空間，直接把牛眼淚擦在了小漠的眼皮上，說道：“我爸他們，從來就沒想著要去看看鬼長什麼樣。這東西，還是我瞞著他收集的。本來就沒多少，今天便宜你了。”

　　“這個是什麼？”他還搖搖頭，表示抗拒。

　　“你再看看啊，找找，人群裏也有沒有那兩個死者。”

　　我一臉得意的小樣，收好小瓶子，就準備聽到他尖叫地撲我身上的時候，他嘖嘖嘴說著：“你給我擦的什麼？過期了吧。能看到什麼？”

　　“狗屁的過期！死者鬼魂，在人群裏，看著她自己的屍體。”我強調著。

　　“沒有！我確定沒有！”他還上下前後，都看了看，“沒有穿那樣衣服的人。你這新手道師，裝備不行啊。”

　　我送他一個白眼。這牛眼淚怎麼就不行了。村裏的一個小牛仔被車子撞死了。我一聽消息，馬上趕過去，才讓我看到那站在路邊流眼淚的牛媽媽。這個也是老岑教我的。他當初就是想讓我在那老村子裏找鬼。我是腳腕上套著一個柳樹枝的環，手裏提著陰陽燈，眼皮上擦著牛眼淚，走在那老村子裏找鬼。怎麼會錯？

　　我不信邪地自己擦了牛眼淚，認真辨認著圍觀的人。沒有！真沒有！這不科學！不對！這本來就不科學！但是我家族知識還是讓我確定，這麼跳樓死的，短時間內，肯定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她肯定會來確認自己的屍體。

　　她們在哪？難道還在樓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