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虹霞嫁到他家再沒回過娘家，再沒管過奶奶跟妹妹的死活。

張少華說：“你答應了就好，我媽說按規矩咱倆不該見麵，不都是你鬧的嗎讓我壞了規矩，我得趕快走了，不然到家我媽會罵我了。”

說罷偷眼看看屋外，伸手就要抱虹霞，卻被虹霞猛地推出去好幾步遠。

他愣了一下，隨即滿眼厲聲的吼：“你你你敢推我？幸虧我媽不在，被我媽看見你就慘了，別想進我家門了。”

虹霞一字一句的說：“張少華，你給我聽著，我、要、跟、你、退婚。”

張少華這才看住了虹霞，問：“你說真的？”

虹霞說：“真的。”

他冷笑一聲問：“為什麼？”

虹霞說：“因為你不適合娶媳婦，你適合跟你媽過。”

張少華英俊的臉瞬間猙獰可怕。他指著她吼：“魏虹霞，你別後悔！”

　　虹霞哈哈大笑，笑聲越來越尖利，越來越蒼涼，把眼淚都笑了出來，把張少華嚇的落荒而逃。

他走後，虹霞走到了廚房，曹氏跟兩個小孫女呆坐著不動，她坐到她們身邊，兩個妹妹都怯怯的看著大姐。

她這個大姐平時在家很強勢，兩個妹妹都怕她，聽見剛才她跟婆家人說話口氣那麼衝，她們更是慌慌。

虹霞親昵的摟住兩個妹妹，輕聲說：“大姐以後不嫁人了，就努力養活咱全家，咱們一家人永遠也不分開。”

兩個妹妹不敢相信的相互看看，虹霞嗬嗬笑笑說：“你倆不信呀，不信問問咱奶奶，我是不是不嫁人了。”

曹氏歎息一聲，慈愛的跟兩個小孫女說：“你大姐是不嫁陳家了。”

虹霞接上一句：“誰也不嫁了，我要給奶奶養老，要供養我兩個妹妹上大學，還......去找爸爸回來。”

上一世，爸爸一去不回，奶奶死不瞑目，而她自己那時候一心一意的在陳家當牛做馬，根本不顧及奶奶跟妹妹的死活。

奶奶死後，二妹妹也嫁人了，三妹妹輟學也隨便找了個婆家，幾年後嫁了。由於沒有娘家人，她們又是“絕戶頭”的閨女，她倆到婆家都跟她這個大姐一樣受人歧視。二妹性子倔，跟婆家人反抗，被丈夫打斷了一條腿。三妹因為被小叔子兩口子欺負，丈夫又不替她做主，喝農藥自殺了。

一家人七零八落。

想起這些，虹霞心如刀絞，她恨死了自己，是自己的不作為造成了這個家的悲劇。父母不在，這個家她就是頂梁柱，這一世，她不會再像一世那麼混了，她要扛起這個家。

“霞兒呀，你就這麼不嫁了，咱自己知道原因，可是這......跟親戚鄰居們咋解釋呀......”曹氏愁眉苦臉的歎氣。

虹霞抱住奶奶，咧嘴笑著說：“奶奶，人家問就說我不想嫁了唄，誰還能管得了啊。”

曹氏說：“不是怕人家亂嚼舌根嘛，人家肯定說是張家不要你了，閨女家家的，落下個這名聲可咋辦呢。”

虹霞冷哼一聲說：“奶奶，人家愛怎麼說怎麼說，咱管不著，咱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難道人家要吃屎咱還攔著不讓吃去？”

“哈哈哈......”奶奶跟兩個妹妹都被逗笑了。

一家四口就邊說邊吃起了早飯。

又喝上了奶奶熬的玉米紅薯粥，還有奶奶醃的蘿卜豆糝，虹霞覺得美味極了。

“虹霞，虹霞在家嗎？”外麵忽然傳來一個渾厚又帶些磁性的聲音。

虹霞心裏一動：哦，是他來了。

　　他叫何建立，是她初中同學，一直暗戀她，可她心裏隻有張少華。

上一世的今天他就來了，是知道她結婚來給她隨禮的，當時虹霞不在家，就沒見到他。此後也再沒見過他，她根本就沒在意過他。後來聽說他在外麵出事了，她也是唏噓一番罷了。

現在，虹霞“良心發現”覺得很愧對他。

　　她有些激動的走出廚房，看到了挺立在院子裏的青年。

他高大，健壯，皮膚黧黑，是個典型的硬漢，跟張少華氣質大相徑庭。上一世，在她眼裏，張少華才是最帥的男人。

　　此刻，她眼裏一亮：應該眼前的男子才是最帥的男人。

“何建立，你怎麼這麼早來了，吃早飯了嗎？”她友好的招呼他。

虹霞一向對他冷冰冰的，此刻看到滿麵笑容的她，何建立心裏猛地一熱，咧嘴一笑說：“我吃過飯了，我來......有點事。”

虹霞對他的來意心知肚明，就微笑說：“那進屋說話吧。”

她領著何建立到了堂屋，招呼他坐下，就給他倒了一杯開水讓他暖暖手。

何建立低頭不看她，輕聲說：“這不你要結婚了嘛，我沒什麼送你的，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他把手裏的一個包袱遞給她。

虹霞知道裏麵是一幅毛毯，在這時候，毛毯可是價格不菲，這新婚賀禮夠重的。

虹霞出於禮貌，嘴裏客氣著還是打開去看，不等她開口，他就緊接著說：“那個，虹霞，我今天來還跟你告個別，我要跟我一個親戚去外地打工了，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虹霞心裏一格噔：上一世，他可是一去沒回，他打工的地方是家黑煤窯，他去了不出一年就死於礦難了。

“何建立，你不能去！”她驚叫一聲。

　　何建立吃驚的看向她，眼裏又驚亦有喜......

“怎麼了？”他輕聲問。

虹霞又不能將他上一世的經曆說出來，隻好掩飾一下心情，改口說：“哦，我是問你去外麵打什麼工呀？”

何建立受寵若驚，他忙說：“是一個煤窯招工，名額很難弄到，還是我親戚花了大力氣給我掙了一個，嘿嘿，聽說累是累點，不過不少掙錢。”

虹霞在心裏罵他憨批，你這是去送命呐，還樂得跟去當駙馬似的。

她就委婉的提醒他：“何建立，我聽說煤窯臨時工不能幹，很危險的，煤窯工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她這麼關心他，這個直男激動的直咧嘴傻笑，說：“嗐，幹什麼不危險呢，吃飯還能噎死，喝水還能嗆死，睡覺還能憋死呢......”

“放屁，你吃飯噎死了嗎，你喝水嗆死了嗎，你睡覺憋死了嗎？”虹霞大聲喝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