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香樓的姑娘們見宋玥這麼輕易就認了個幹侄女兒,還是從沒見過的姑娘,一個個都豎起了耳朵,想要偷聽些小道消息。
安葵兒小聲道:“宋姑姑,借一步說話。”
宋玥是個極會察言觀色的人,打發走了樓裏的姑娘們,把安葵兒領到後院,推開其中一扇房門,“我這春香樓是什麼地方,你也知道,後院雖是下人住的,但勝在清淨,不會有那些臭男人過來打擾你,希望你不要嫌棄。”
安葵兒進門後,隨手將門給關上,笑著說:“宋姑姑,今天的事多謝你,但是請你不要問我為什麼要幫蘇遇,也不要和任何人打聽我的事。”
宋玥摸著手裏的這疊銀票,“我懂的,放心吧,今天要不是你,我這春香樓保準被蘇老爺給砸了,這些銀票就當你在我這兒的花銷,想吃什麼就跟廚房說,讓廚子給你做。”
安葵兒就喜歡和明白人打交道,“我不會長住在這裏,如果有人找我,或者樓裏的姑娘打聽,宋姑姑隻需說我是個普通的大夫,我不在的時候,就說我上山采藥去了。”
說著,她就往門口走去。
宋玥問跟了上來,問道:“這就要走嗎?”
安葵兒回頭給了她一個眼色,什麼也沒有說。
宋玥會意,巧笑道:“行行行,不該問的不問,看你年紀不大,做事倒是老成得很。”
安葵兒回到蘇府時,蘇遇並不在東池院,方才找她救命的小廝跑了過來,一臉欣喜地道:“葵兒姑娘,你可真厲害,老爺居然沒有怪罪少爺,還當著眾人的麵誇了少爺,我要替整個東池院的下人好好謝謝你。”
“不是我做的,我趕到春香樓的時候,老爺已經在裏麵了。”安葵兒第一時間把自己撇了個幹淨,還問小廝,“少爺去的可是青樓,老爺為什麼還會誇他?”
小廝見謝錯了人,翻臉翻得比翻書還快,“少爺的事,不是我們這些下人可以隨便打聽的,快中午了,你該去廚房拿飯食了,別讓少爺等你。”
安葵兒沒有追問,轉身就走向廚房。
剛才回來的時候跑得急了些,小腹隱隱有些疼,她隻好用一隻手捂著,另外一隻手撐著後腰。
冷不丁聽到身後有人在喊她,回過頭一看,是趙姨娘身邊的吳嬤嬤。
“這麼巧,我也是來取飯食的。”吳嬤嬤道。
安葵兒笑嘻嘻地點點頭,“葵兒見過吳嬤嬤,真是好巧。”
吳嬤嬤神色如常地問道:“聽說老爺又誇少爺了,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安葵兒猜到她會問這件事,於是把她帶到一旁的角落,小聲道:“嬤嬤,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我隻知道少爺一大早就出門,東池院的小廝說他是去喝花酒了,讓我去找他回來,結果我則跑到春香樓,就看到老爺帶著少爺回來了。”
“還有這樣的事?這少爺喝花酒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老爺平時也沒親自去逮他過,這逮回來,不打不罰,反倒一個勁地誇他?”吳嬤嬤百思不得其解。
安葵兒自然知道個中緣由,蘇老爺終究還是希望蘇遇能撐起這個家,即便對他出現在春香樓的原因有所懷疑,但是回到蘇府,他隻會往蘇遇的臉上貼金。
不過,她此時也隻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附和道:“是啊,按理說老爺又該動用家法才是。”
許是那天在趙姨娘麵前耍了些小聰明,吳嬤嬤對她突如其來的“坦白”像是有些不信。
安葵兒見狀,隨即道:“吳嬤嬤,我娘臨終前告訴我,這世上的情愛都不可靠,最可靠的便是手上的真金白銀,茶酥的事,我誤打誤撞也算是幫了少爺一個大忙,可夫人給我的賞賜,卻遠不及趙姨娘初次見麵時給我的禮物,趙姨娘對我好,我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安家的情況,在蘇家並不是秘密,雖然蘇老爺不許任何人提起,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當年娘親跟著舅舅一起在蘇家當差,被人欺負後懷了她,娘親到死都不願意說出那人是誰,這輩子默默地認下了不知檢點的臭名聲。
娘親告訴她,她姓安,是安家的孩子,是她的孩子,那個男人沒有半點關係。
正因如此,安葵兒說男人靠不住,想要為自己多掙些銀子傍身,吳嬤嬤絲毫沒有懷疑,提了提手裏的食盒,對她道:“既然這樣,那咱們去廚房吧。”
安葵兒點點頭,跟了上去。
取完中午的吃食回到東池院時,和蘇遇在門口撞見,他看到自己時,又是一副見鬼的樣子,一臉嫌棄別開臉去。
六子趕緊上前,從她手裏搶過食盒,用驅逐小貓小狗的架勢轟她走,“去去去,別在這裏礙少爺的眼。”
安葵兒自然也不想盯著蘇遇,可是看到他手裏拿著自己的畫像時,她還是悄悄跟在他們身後,想看看他們想做些什麼。
“改天得找機會去一趟春香樓,再給莫問姑娘送些銀票。”蘇遇攤開畫像,給六子看了一眼,“對了,馬上讓人把帖在街上的畫像都給撤了,這安少京也真是個沒腦子,把人家小姑娘的畫像到處亂帖,不知情的人還真以為是官府在抓捕逃犯。”
六子應聲道:“少爺說得極是,安少京就是個沒腦子的蠢貨,不過,少爺,您還是別去春香樓了,奴才怕安少京會用莫問姑娘的身份來做文章,畢竟他當初求娶二小姐的時候,對老爺發過誓,這輩子絕不找青樓姑娘,還說什麼青樓姑娘都下賤...奴才怕...”
蘇遇聽了,憤怒地打斷了他,“怕什麼?青樓姑娘怎麼了?但凡她們能有個好的出身,又怎會去那種地方謀生?蔓娘不就是個潔身自好的好姑娘?再說了,莫問姑娘可不是什麼青樓女子,她是個大夫,是個行醫救人的大善人。”
六子連連說“是”,做為下人,自然是主子說什麼都對。
安葵兒聽著蘇遇這麼誇自己,內心毫無波瀾,因為自己根本不是什麼善人,也不想當什麼善人,她隻想讓安少京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