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聲消雨歇，烏雲散開，一片清朗，泥地上還汪著水窪，陽光已灑滿大地。

夏日日頭長，太陽還明晃晃掛著，時辰已到酉時。

田木根帶著田壯和山娃子去溪邊放蝦筐，順便割些柳枝條回來，田菊追在後麵也跟了去。

田草在廚房拿了把大剪刀把螺螄屁股一顆一顆剪掉，沒一會兒趙清娘就替下了她，別看剪螺螄容易，不用力還剪不動。

木言打了盆水，從采回來的蘇紫簍中抓了一大把葉子和嫩心，準備清洗幹淨。

“妹妹，我來吧。”田草接過木言手上的紫蘇，蹲，在水盆中開始清洗，“妹妹，這些太多了吧，燒魚用不了這麼多呀？”

“大姐，這些不多，燒魚，燒螺螄都要放些，我還想讓娘烙些紫蘇餅子。”木言蹲在田草身邊，托著臉蛋，看著田草清洗。

“噢。”田草答應一聲，認真洗著紫蘇葉，雖然她不明白紫蘇餅子是什麼樣的，可木言給她帶來的驚喜太多了，她也不心急了，反正等會兒就能知道了。

趙清娘剪好螺螄又殺了剩下的二條魚，田草幫著清洗幹淨，放在一邊瀝幹水份。

“娘，今天不要全蒸窩頭，留出一小部分麵烙些紫蘇餅子吧。”木言站到趙清娘身邊，看著她從蓋著紗布的盆裏拿出中午一起發好的麵團，說道。

“紫蘇餅子？好啊，你來跟娘說說怎麼做。”趙清娘欣然同意道。

把清冼幹淨的紫蘇拿出一部分，用刀切成細沫，混到麵團中，再加入少許鹽，把麵揉開，搓成棍狀，摘成一個個小劑子，因沒有擀麵杖，拿了隻喝水的竹筒子代替，把小劑子擀成圓形的薄麵片，點火起灶，夾塊豬油塗抹了鍋子，把薄麵片一張一張貼到鍋沿上。

因趙清娘第一次烙餅，掌握不好火候，不時用筷子夾開看看，等一麵烙到微微焦黃，快手把餅子翻一麵再烙，兩麵金黃的餅子就拿起放到飯籮裏。等做好了一兩張，趙清娘就熟練很多了，塗抹豬油，貼上烙餅，翻麵，起鍋。沒過一會兒，十幾張噴香的餅子全部烙好了。

大鍋蒸起了窩頭和茄子，烙餅的小鍋煎了二條魚，放入紫蘇燒成魚湯，盛了兩大碗。

螺螄太多，分成兩次炒。融化了豬油，放下螺螄和紫蘇，用大火爆炒，再加些水，加蓋燜一會兒，放鹽起鍋。

又炒了個絲瓜，窩頭也蒸好了。田木根抱著一大捆柳條枝，帶著每人抱著一小捆柳條枝的孩子們回到了家。

“娘，你燒的是螺螄嗎？好香啊！”田壯跑進廚房叫道。

“壯娃，把這拎著，叫上你二姐一起給水生嬸子送去。路上小心，不要灑了。”趙清娘把其中一碗魚湯放在籃子裏，又放進去兩張烙餅，蓋上紗布，遞給田壯交待道，“快去快回，要開飯了。”

“好咧......”田壯高聲答應了一聲，看到金黃噴香的餅子，咽了口口水，小心地拎過籃子，跑出廚房喊上二姐，往水生嬸子家送去。

泛著紫蘇濃鬱香味的餅子，混著點點豬油，咬一口又酥又脆，好吃得讓人想把手指頭都吞下去。

田木根和趙清娘各自嘗了一個餅子，剩下的全都留著孩子們吃。

“嬸，今天做的這個叫什麼呀？真好吃！”石岩又咬了口餅子問道。

“這個叫紫蘇烙餅，也是木言小丫頭想出來做的。”趙清娘咬了口窩頭，細細嚼了咽下，又伸手拿了張餅子遞給石岩道，“你喜歡就多吃點，下次嬸子再給你做。”

“哎！”石岩高興地答應一聲，幾口把手上剩下的餅子嘴裏，伸手拿過趙清娘遞來的餅子。

田壯看看飯籮內沒幾張餅子了，快速把手裏的餅子咬下，塞了滿滿一嘴，使勁嚼著，又伸手拿了一張餅子。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田草舀了碗魚湯遞給田壯道。

“大姐，這個餅子太好吃了，我沒忍住。”田壯嘻嘻笑道。

木言用筷子夾起一顆螺螄，去掉圓蓋片，放到嘴裏，靈巧一吸，螺螄肉就吃到了嘴裏，肥膩鮮香！

田菊學著木言的樣子，也用筷子夾起一顆螺螄，縮回手剛想放進嘴裏，啪嗒一聲，螺螄滾到了桌子上，田菊趕忙放下筷子，用手抓起，放進嘴裏使勁吸了幾下，終於吃到肉了。

“哇，好好吃！”田菊嚼嚼咽下道，急忙伸手摸向了螺螄，這次不用筷子了。

啪一聲，被趙清娘用筷子打了下手，道：“用筷子夾，你也是個大姑娘了。”

田菊嘻嘻笑著看了趙清娘一眼，摸摸手背被打疼的地方，沒功夫揉，拿起筷子又跟螺螄奮鬥了起來。

田壯手裏拿著顆螺螄，看著木言輕鬆一吸，一付享受的模樣，可自已用上了吃奶的力氣卻怎麼也吸不出來，急得滿頭大汗，“好妹妹，快教教我，你怎麼做到的呀！”

“你前麵吸不出來，倒過來在螺螄尾部吸一下，然後再在前麵吸，應該能吃到的。”木言笑著教道。

原本也吸不出肉的石岩聽了木言的話，試了幾下，也吃到了肉，“好吃，好吃。”不停地點頭道。

田草剪過螺螄，也洗過螺螄，想到螺螄動來動去的觸角，實在不敢去夾，可現在看到被打了一下手背的田菊隻急著用筷子夾，田壯吸得滿頭大汗的樣子，山娃子的讚歎聲，不由伸手夾了個螺螄，輕輕吸一口，一個混著湯汁吃進了嘴裏，韌韌的，很有嚼勁，肥肥的，讓人不由的一口吞下去，哇，真是挺好吃的。

趙清娘和田木根吃了螺螄，也在心中暗暗讚歎好吃。

一頓晚飯吃得皆大歡喜，意猶未盡，嚷嚷著明天還要吃。

晚飯後，田木根拎著個籃子，裏麵放著一碗堆尖的螺螄和特意留出的兩張餅子，帶著吃得小肚溜圓的田壯和山娃子，踱著步，去了山娃子家商量葡萄酒的事情了。

木言在趙清娘的照顧下洗了個熱水澡，爬到炕上自已的位置，累了一天，沒一會兒就睡得人事不知了。

沉沉的一覺醒來，睜開眼睛，身邊已沒人。窗外清脆的鳥鳴聲中傳來水生嬸子爽朗的笑聲。木言神清氣爽地走出屋子，看到水生嬸子正和趙清娘站在廚房門口談話。

“嗬嗬，我們木言小丫頭醒啦。”水生嬸子看到木言出來了高興地幾步走過來抱起木言。

“小丫頭，昨天嬸子吃了你家送的魚和餅子，那叫一個好吃，來，快告訴嬸子，你這個小腦瓜裏都裝著什麼呀？怎麼能讓你娘燒出這麼好吃的東西的。”水生嬸邊說邊哈哈笑著。

“水生嬸子早！都是我娘燒得好吃，我隻負責吃來著。”木言露著酒窩笑道。

“看看，這小嘴多甜。走，去水生嬸子家吃早飯。”水生嬸子抱著木言轉身要帶她回家。

“嫂子，不用了，讓她在家吃吧。”趙清娘推辭道。

“吃頓早飯怎麼了，沒事，嬸子家有糧食，走咯......”水生嬸子熱情地抱著木言去了隔壁她家。

走進籬笆門，一大群雞正在一側咯咯歡叫著啄食。

院子另一邊空地上搭著一個竹架子，一個梳著兩條大辮子的少女背對著籬笆門正在抖開一件衣服往竹杆上晾曬。

聽到聲音，少女轉過身來，身形豐膄，圓臉蛋、嘴巴偏大，看到水生嬸進來，露出一個明媚開朗的笑容，“娘，您回來啦？學會了嗎？呀！這就是木根嬸家救回的小女娃吧。”

“是啊。我帶木言丫頭來我家吃早飯。曉婉，你快去廚房盛碗小米粥出來，再加個雞蛋。”水生嬸子朗笑著吩咐道。

“好咧！”田曉婉拉平最後一件衣服，端起木盆應了一聲就進了廚房。

水生嬸子放下木言，牽著她的小手進了堂屋。

堂前放著一張長案，長案一頭放著一隻木頭做的瓶子，裏麵插著一把開得正豔的小野花，另一頭放著一些錘子、鑿子之類的工具。

長案前是一張大大的四方桌，四條長凳，一側牆邊還堆放著些木頭。整個堂屋打掃得幹幹淨淨。

西屋門簾一掀開，一個微凸著肚子，皮膚白淨的細長眼少婦走了出來，“娘，您回來了。”

“芝圓，你看看曉亮前幾天帶回來的綠豆酥還有嗎？快拿些給我們的小客人吃。”水生嬸子笑道。

“有的，有的，娘，這是？”叫芝圓的少婦笑著問道。

“這不就是木根叔家新住下的木言小丫頭嘛，你昨天吃了讚著好吃的魚湯和餅子都是她教你木根嬸做的。”水生嬸把木言抱上長凳坐著，笑著回道。

“啊！那我真是要謝謝她了。昨天的魚湯和餅子讓我吃了兩個窩頭下去呢。”芝圓笑得更高興了，“娘，我這就去拿。”

“剛才外麵的那個丫頭是我的二丫頭田曉婉，這個是我的大兒媳陳芝圓。老大田曉明，老三田曉亮，兄弟倆跟著他爹下地去了。”水生嬸子邊說著邊把木言麵前的桌子用抹布又擦了擦 。

“水生嬸子，芝圓嫂子是不是有小寶寶了呀？”木言笑著問道。

“是呀，三個月了。”水生嬸高興地拍了一下自已的大腿，說完又有些發愁，“就是最近都不愛吃東西，人一天比一天瘦，愁得我都不知怎麼辦了。”

“昨天送來的魚和餅子就吃著挺好，多吃了兩個窩頭，還喝了一些小米粥，高興地我呀，今個一早就去你家問你娘做法了。”水生嬸隨即又高興地說道。

“嗯，多喝點魚湯，對小寶寶好，將來小寶寶也會很聰明的。”木言認真地說道。

“是嗎？”水生嬸子直起身子，興奮地問道。

“是的，魚對身體很好的，並且對小寶寶發育腦袋很有幫助的，三不五時地讓芝圓嫂子喝些魚湯是很管用的。”木言對著水生嬸子一本正經地說道。

田曉婉端著一個木托盤笑著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