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路回到自己的閨閣，躺在床上，看著窗外如水的月光，水妙璿卻仍舊是輾轉反側，腦中千絲萬縷仿若一團亂麻。

去找爹爹的時候，她明明看得清楚，房間中有兩人。書房也沒有別的門窗，可為何她進去的時候就隻剩下一人了呢？

爹爹究竟與誰在商量，三日之後要做什麼呢？

水妙璿有些煩躁地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腦袋，自從唐佑寧和蕭沐來了之後，不僅他們兩人怪怪的，就連爹爹也變得怪怪的。

第二日，天色未明，一陣陣擊鼓聲便催命似的傳來。

水妙璿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扯了被單蒙頭準備繼續會周公，可下一秒卻猛地彈坐了起來，“有人敲登聞鼓，小竹子，趕緊的趕緊的，給我拿衣裳來！”

“小姐，我都不明白，這官兒究竟是老爺在當還是您在當啊！”翠竹一邊幫水妙璿更衣，一邊抱怨道：“每一次有人敲鼓，您比老爺還要緊張。”

“你不懂。”水妙璿正色道：“現在是非常時期，這時候有人敲鼓，極有可能又發生了命案。”

水妙璿到衙門的時候，水越澤已經坐在公堂之上了，而公堂下吵吵嚷嚷地一片，跪了一堂的人，被這些人圍在中間的是一個妙齡女子和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女子早已經臉色慘白，泣不成聲，而其餘人的模樣，則是恨不能將那女子剝皮抽骨，啖肉飲血。

水越澤的驚堂木拍下，另其中一人述說事情經過，水妙璿才知，那跪在中間的女子麗娘是死者陳力的外室，也是本案的主要嫌疑人。

麗娘是起夜回去休息的時候發現陳力已經沒有了氣息，慌亂之下，她收拾細軟準備跑路，可還沒出門就正好撞見陳力的大娘子來捉人，這才被扭送來了衙門。

屍體被送進屍檢房，通過對屍體的初步檢查，水妙璿幾乎可以肯定陳力的死跟玉霜的死是一樣的，從屍體的特征上來看，至少已經死了三日以上了。

就在水妙璿拿出工具準備解剖的時候，蕭沐的聲音卻在身後傳來，“出去！”

水妙璿嚇得身體一抖，手中的刀子差點就掉到了屍體上，咬咬牙把心頭的那一口惡氣憋回去，轉身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蕭沐，“蕭大人，我是你的助手，我有權待在屍檢房參與屍檢的全過程。”

蕭沐看了她一眼，猛地湊近低頭與她對視，她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你還知道你是我的助手，你有權無權是我說了算，而不是你！”蕭沐說完挺直了身子，吩咐小七，“小七，拖他出去。”

“等......等等！”見小七要對自己上手，水妙璿趕忙阻止，吼道：“蕭沐，我知道你的一個大秘密，你要是再趕我出去，我就把你的秘密公之於眾！”

原本已經移開目光的蕭沐再次看向她，微微眯了眯漆黑的眸子，“我倒想要聽聽看，我有什麼大秘密？”

小七手上的力道鬆了之後，水妙璿立即掙脫了他的桎梏，定了定神，那個秘密在喉嚨口打滾兒，可就是半天說不出來。

蕭沐的眸中折設出越來越危險的光，不耐煩的情緒也越來越明顯。

水妙璿知道，她再不說出有用的威脅，下一瞬，她就會被小七拖出去。

她趕緊咽了咽口水，“我知道你有......龍陽之好！”

她這四個字出口，蕭沐當即皺了皺眉，步步朝她逼近，她下意識地不斷朝後退，直到後背靠牆，退無可退。

“砰！”蕭沐的雙手猛地撐在了身後的牆壁上，將她禁錮在了她雙手之間的狹小空間之中，“誰告訴你的？”

完了！

水妙璿心中響起絕望的聲音，按照老爹所說，蕭家那麼家大勢大的話，蕭沐這樣的身份有這樣的隱疾定然是機密中的機密，現在她這樣當著他的麵說出來，豈不是相當於拔了老虎的須子。

那他......會不會......

水妙璿看著蕭沐手中的解剖刀，為自己的一時衝動悔青了腸子，也不知道要是自己被蕭沐殺人滅口了，老爹能不能替自己討回公道。

不，自己還不能死，現在老爹還在水深火熱之中，自己得先幫老爹解決麻煩。

可她也不能出賣唐佑寧，雖然老爹說唐佑寧的勢力比起蕭家就是毛毛雨，但是那毛毛雨也不是她這毫無根基的知府之女能惹得起的。

想到這裏，水妙璿趕緊擠出了一個殷勤的笑臉，“我......我就是亂說的，蕭大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往心裏去，我這就出去，這就出去......”

說著，水妙璿便彎腰想從蕭沐的臂彎下溜出去，但她還沒能鑽出他的桎梏，就已經被他擰著後頸的衣裳提了起來，“如今非常時期，水小姐若是不能謹言慎行，還是就老實待在你的繡閣之中，做個大家小姐比較好。”

蕭沐說完，這才撤開了擋著水妙璿去路的手臂，水妙璿看了一眼屍體，雖然不甘心，但是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她還是毫不猶豫地溜了出去。

捧著小臉坐在屍檢房外的台階上，水妙璿鬱悶地問小七道：“你家公子一般在什麼情況下會把別人都趕出去，自己屍檢啊？”

“嗯，這個看公子的心情。”小七想了一下，回答道。

水妙璿聽到這個答案，差點絕望地暈倒，但緩過來之後，還是再接再厲再次問道：“那你家公子的心情會受什麼影響？”

“案情的複雜程度。”小七昂了昂頭，一副驕傲地模樣道：“案情越複雜，我家公子就越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思考，他需要安靜的環境，自然也就不喜歡有人在旁邊打擾了。”

“複雜？”水妙璿擰眉思索，玉霜肯定不是死於蠱，她剛才初步看了一下何平的屍體，跟玉霜的一樣已經屍腐生蛆，死了有三日以上，但應該也不是死於蠱。

難道這兩人死亡的案子能比牽涉苗疆蠱毒的那十三人的死亡還要複雜？

水妙璿撿了跟樹枝，一邊在地上畫著圈圈，一邊想著，但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屍檢房的門已經打開了。

“立即去請唐大人和水大人來。”蕭沐吩咐完之後，便又進了屍檢房中。

很快，唐佑寧和水越澤便趕來了，兩人進入屍檢房的同時，水妙璿也跟著溜了進去。

蕭沐的目光明顯地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此刻隻恨不得自己是透明的，不要被蕭沐看到。

還好蕭沐並沒有再次趕她出去，隻是招呼唐佑寧和老爹過去看。

水妙璿也湊了過去，就見滿是汙穢的銅盆裏麵，水裏泡著一塊破布，從衣料上來看，應該是從何平衣裳上撕下來的一塊。

破布上似乎寫著不少的字，但卻隻有兩個字還能模模糊糊看清楚——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