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再醒來時是被餓醒的。殿中已經點了燭火，柳芷雙覺得自己都不用出門見人了，羞都羞死了。

始作俑者卻渾然不覺，還有心思撩著她的長發把玩，柔聲道：“阿芷醒了？”

他眉眼間都是笑意，看著柳芷雙的時候總能讓她心動，然後她就會被迷得七葷八素，隻得軟綿綿的瞪他一眼，殊不知更像是拋了個媚眼。

司馬洵修長的指上挑著個東西湊到她眼前，唇間含著笑，道：“阿芷竟把它貼身放著，為夫甚是感動。”

她定睛一看，原來是那枚被她放進胸口處的同心結。

不由得臉紅，掩飾道：“不過看見了隨手一放而已。”

司馬洵不與她爭辯，但心情極好。兩人穿衣起身，司馬洵張著手臂等著她來給自己更衣，柳芷雙懶得理他，自去鏡前梳頭。

男人自然不會跟她計較這些，自己穿戴好了，又膩著貼到人家那邊去，從她手裏拿過象牙梳子來，看著鏡中的阿芷溫聲道：“我給你梳頭。”

柳芷雙一愣，也笑的眼睛彎彎：“好。”

久沒有這樣溫情脈脈的時候，就是上一世，司馬洵也沒有為她綰過發。

梳子輕柔的一縷一縷通著長發，司馬洵讚歎：“阿芷的頭發長的極好，又黑又密。”

柳芷雙被這樣的溫情放鬆了緊繃的神經，她笑問：“殿下覺得我隻有頭發可誇了嗎？”

司馬洵一愣，隨即開懷大笑。這樣古靈精怪的阿芷，才有了些當初閨中的樣子。

他記得當年中秋宮宴上初見阿芷，她還是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剛剛有了些玲瓏樣子，伴在高陽身側，兩人不知說了什麼促狹話兒，俱都咯咯笑出聲來，他遠遠地站著看，隻覺得那小姑娘實在是靈秀的不像話。

之後他便借口請教柳侍郎功課一次次的往柳府去，十次裏有八次能撞見她在柳侍郎書房裏由她爹親口教授四書五經，偶爾還能聽到她口出驚世之言。他便對她越發上心，隻待小姑娘一過了及笄之年就向父皇請旨賜婚。

誰知道他不過出京三五月，她家就糟了巨變。

他雖然力排眾議終於把她娶進門，卻再也難見她閨中無憂無慮的樣子。

看著鏡中的阿芷，他由衷的想，自己總算是沒讓她蹉跎了此生。

梳好了頭，他在一盒子各式各樣的發釵中挑挑揀揀，終於是沒有合他心意的。他便一鬆手，任由那黑發瀑布似的又散落開，柳芷雙嬌聲嗔他：

“我還沒看仔細呢！”

他不管，心念一動，心中有個什麼念頭開始瘋長——

他拉著她的手到案前，柳芷雙突然想起那張試探用的花箋還大喇喇的擺著呢！

她慌忙要蓋住，卻早被司馬洵看見了。他仗著自己手長，搶先把花箋拿到手中，高高的舉起來迎著光細看。

上麵清秀的小楷寫著兩行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司馬洵隻覺得心中漲漲的，一瞬間被填滿了，他很甜蜜的低頭看著臉紅紅的像個水蜜桃的女子，情不自禁的在她頰上吻了吻。

柳芷雙：......罷了隨他怎麼想吧。

他把人圈在自己懷裏，把毛筆塞到她手中，自己又把手覆上去，親密的貼著她的臉道：“阿芷的釵子都配不上你，我來與你畫個好的。”

說著，筆走龍蛇，幾筆就勾出個花樣子來，的確是一支樣式十分精美的發釵，柳芷雙看的眼睛發直，耳中似有雷聲轟鳴。

不是因為紙上這釵頭鳳樣式的發釵是違製的，而是因為——這支釵分明是前世司馬洵封她為貴妃之時，親手畫給她的！

她記得清楚，當時司馬洵說：“你放心，我一定盡快為嶽父翻案，屆時你就是我的皇後，我親手給你戴上這支鳳釵。”

柳芷雙脊背僵硬，她緩緩回頭看著司馬洵，司馬洵卻是臉色變幻不定，一時緊張，一時又狠厲，一時又是悲傷，她覺出不對勁，剛要發問，司馬洵卻突然狠狠將她推開，冷聲道：

“你竟然用這樣的齷齪手段勾引我！”

柳芷雙：？？？

福至心靈，她突然想到自己之前被強行修正，那他說不定也是......

想到這一層，她暫時先穩住司馬洵，便順著他說道：“是，妾身以後再不敢了，殿下恕罪。”

司馬洵重重的冷哼一聲，轉身離開，柳芷雙看著他的背影，隻覺得他動作都有些僵硬的不自然。

白露傳膳進來，不知她又怎麼惹著太子了，急著想問什麼，被柳芷雙擺了擺手製止了。

她看著案上那張花樣子，隱隱興奮難以自抑，索性低低的笑出聲來，越笑聲音越大，最後竟然笑出淚來。

白露不知所措，還當她傻了，隻有柳芷雙暗自得意，她含著憤世的念想向著天道大笑——

我們一個兩個的都不肯服你，你要抹殺我們的思想，那便隻管來！看看誰能笑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