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薇薇以為劉大貴又要來拿她家的東西,沉著臉問:“你找什麼?”
“你媽呢?”劉大貴一邊東張西望一邊問。
“我媽不在家,你要找什麼,等我媽回來再說!”
“我不找別的,就找你!”劉大貴湊過來,一邊對她說著汙言穢語。
那時候夏薇薇隻是一個剛出高中校門的小姑娘,完全不知道怎麼應對,嚇得驚慌失措地躲藏,最後大哭起來。
劉大貴怕鄰居聽見,趕緊跑走了。
夏母知道後幾乎氣瘋,找劉大貴討說法。
劉大貴不承認,李如花反罵夏薇薇勾引她兒子,說她皮還沒長伸就想男人想瘋了。
夏家人單勢孤,夏母怕惹惱了劉大貴給夏薇薇帶來更大的禍事,正好三外公又催問夏薇薇的婚事,她便讓夏薇薇跟同學出去打工,連夜把她送走了。
那時候,夏薇薇以為,她有一天會風風光光地回來,卻沒有想到,五年後她雖然回來了,卻如此落魄!
那天肖警官來的時候,她很想把這件事說出來,但母親阻止了她,她知道,母親是怕她被人議論。
在鄉下,這種事受傷害的總是女孩子,明明她被騷擾了,一旦傳開,可能她反倒會陷入流言蜚語的漩渦,被人指著脊梁骨罵。
母親是在盡一切努力保護她。
夏母給夏父送飯回來,看見三外公,忙上前招呼:“三爸,快來坐!”
三外公不理她,繼續罵夏薇薇:“生就農村丫頭,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你以為進城打幾年工,你就變成城裏人了?也不灑泡尿照照......”
夏薇薇發誓,如果不是三外公對父母有恩,她絕不會站在這裏聽他罵自己。
夏母又給三外公泡茶,又給他遞煙,最後煮了一碗白糖雞蛋出來放在老頭手裏,總算轉移了老人家的注意力。
三外公呼嚕呼嚕吃完雞蛋,把湯都喝光了,然後吸著煙問:“小軍他爸要出院了嗎?”
夏母說:“要出院了,不過回來也不能做什麼,隻能在家裏靜養。”
“傷筋動骨一百天,怎麼著也要養三、四個月。”
“是的。”
“趕緊給女娃找個男人,幫著你幹農活,再收一筆彩禮準備給小軍娶媳婦。”
夏母看看夏薇薇說:“薇薇有男朋友了。”
“在哪裏?馬上叫他把住院費結了!”
夏薇薇哭笑不得,三外公倒的確處處在為她的家人考慮,就是不為她考慮。
三外公緊接著又說:“薇薇!把你男人叫來,把你爸的住院費結了以後,趕緊商量婚事。我先說好,見麵禮、彩禮、酒水錢一樣不能少!你現在的身價越高,結婚後你的身分越貴重,他們才拿你當人看......”
夏薇薇心說:“我從來不知道,女人的身分貴不貴重,是從彩禮錢來體現的,有的收了大把的彩禮錢,結婚後也沒見有多幸福。”
“還有,”三外公繼續叨叨:“你們來往了五年,他沒有給你父母送一個節,一年三個大節,端午、中秋和春節都必須補送,五年的要補齊......”
夏薇薇聽得大為頭痛,說:“這麼多要求,誰還會娶我!”
“他不娶?”三外公將桌子一拍:“有的是人求著娶!我明天就給你帶幾個來!”
夏薇薇慌忙搖頭:“不不,他會答應的。”
“那你明天就把他叫來談婚事。”
“明天不行啊,”夏薇薇說:“他還在外省呢。”
三外公不由分說:“那叫他先把你爸的住院費寄回來!”
夏薇薇:“......”
好不容易才把三外公忽悠走,夏母又問她:“林家聰有沒有說,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他......還沒有說。”
“他怎麼不說結婚的事?”夏母憂心忡忡地說:“你都二十五了,一晃就三十歲了,俗話說,男人三十一朵花,女人三十豆腐渣,你不趕緊結婚,我怕有什麼變化。”
夏薇薇點頭:“我會跟他商量的。”
下午,夏薇薇到堰塘邊去洗衣服,那裏樹木茂盛,很陰涼。
她走到堰塘邊,李如花正好洗完端著衣服上來,從她身邊經過時,譏諷地說:“二十多歲了都嫁不出去,沒問題才怪了。”
夏薇薇沒有理她,李如花被法院的同誌教育了一頓,雖然不敢再侮罵她,但心裏必定不痛快,冷嘲熱諷是避免不了的,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要計較,夏薇薇會覺得很累。
晚上,夏薇薇看著日記本發了很久的呆,慢慢寫道:“2003年7月31日,陰。又被催婚了,這不是讓我焦慮的,最讓我焦慮的是,爸爸的住院費怎麼辦?錢啊錢!”
停了停,她在下麵寫了大大的三個字:“想殺人!”
她本來不用為錢如此焦慮,卻在一夜之間知道自己一無所有後,氣得想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