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暮眸光亮了下,扶著秦琉月站起來,找到一處幹燥僻靜的簷角坐下,又將自己的外衣脫給她披上:“你身子虛,莫要受涼了。想想你的父母,你也不能如此消沉。”
秦琉月一路沉默,嗚咽不斷,這會兒冷靜下來,看了她一眼,不禁麵色微紅:“多謝公子相救。”
楚朝暮摸了摸自己的發簪,後知後覺自己現在還是玉笙歌,同二皇子妃摟摟抱抱半天,被人看見估計是要浸豬籠的。
她退後一步,拱手道:“方才情急之下,冒犯了。”
秦琉月似是不在意,愣愣看著夜空,拳頭握的緊緊的,似乎緊繃著最後一根弦,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爆發了。
楚朝暮看了她一眼,忽然說:“您想報仇嗎?”
秦琉月一僵,看著她,緩緩搖頭:“我全家人命係在二皇子一人身上,若能報仇,我何至於尋死?”
想報仇就好。
楚朝暮勾唇,“隻要您父親幫忙,我可以在府中幫忙對付如夫人,為您的孩子報仇,並且不會讓二皇子找你的麻煩。”
秦琉月眼底多了一抹光彩:“真的?”
“自然,身為醫者,我對這種連尚在腹中的胎兒都下得去手的惡毒女人也是恨地咬牙切齒。你想報仇,我願意幫你。”楚朝暮坐在她身邊,附耳過去,低聲道:“隻要您父親交出一些東西......”
次日,二皇子妃滑胎後身染風寒,太醫召集了一波又一波,卻始終不見病好,管家去請了好幾次,墨北川終於姍姍來遲,看到病榻上蒼白虛弱的女人,有些不耐煩:“太醫開了藥了麼?”
秦琉月垂眸,睫毛顫顫:“開了藥,不管用......”
墨北川擰眉:“你......你好好休息,不要亂跑,太醫留下的方子按時喝,我最近公務繁忙,沒那麼多時間來陪你。”
這時,侍女低聲說:“殿下,秦夫人滑胎後身子虛弱,需要好生調理,聽說神醫鬼穀子在府中......”
墨北川冷冷看她一眼:“神醫有重要的事處理,你懂什麼?”
侍女打了一個哆嗦,不敢再說話,秦琉月心裏劃過冷笑,不禁慶幸自己早日看清了墨北川的真麵目,答應了那人的交易。
這時,管家忽然匆匆闖進來,看了一眼秦琉月,有些不忍心:“殿下,如夫人突發重疾,吐了血暈過去了。”
“什麼!”墨北川立刻站起來,狠狠瞪了一眼秦琉月,“都是你幹的好事,她身子不好,你硬是要找茬......”
他一擺手就往外走,吩咐管家:“去請神醫過去一趟。”
侍女忿忿不平:“殿下也太過分了!如夫人出身卑賤,不過仗著有幾分狐媚子本事,便不將您放在眼底,害得您連小殿下都沒有......現在竟然還讓神醫去看區區一個賤妾!”
秦琉月聽著腳步聲遠去,淒然一笑,閉上眼睛:“惡人自有惡報,我的孩子,不會白死的。”
神醫,你別讓我失望啊。
春華院是二皇子府緊挨著二皇子寢殿的第二大院落,奢華秀麗,風景優美,自打如夫人入住,這春華院便夜夜笙歌,鼓樂不斷,熱鬧不已。
今日,如夫人病重,可慌了一院子的下人,被墨北川罰跪在院門前,個個噤若寒蟬,生怕如夫人有個一二,他們就得跟著陪葬。
房內,楚朝暮隔著一道紗簾給如夫人診脈,雖然看不清那女人的臉,卻診地出她脈象沉穩平滑,隻是有些縱欲過度,並無大礙,至於吐血昏迷......
嗬嗬,八成是後院女子慣用的爭寵把戲。
真是蠢貨。
墨北川負手而立,見她沉默不語,蹙眉:“神醫,她如何了?”
楚朝暮放開如夫人的手,麵色凝重:“如夫人近日鬱結於心,氣血於堵,今日興許是因何事怒極攻心,所以引發急症,需要紮針開藥,內服外療相互配合,否則小命難保。”
墨北川臉色一變:“那勞煩神醫了。”
一簾之隔,妖嬈的如夫人猛地睜開眼睛,眸底充滿震驚:紮針?
簾子打開,她匆忙閉上眼睛,感覺侍女把她的身子翻過去,將她外衣褪去,露出光滑的背脊,頓時涼颼颼的,十分恐怖。
那個見鬼的神醫該不是冒牌的吧?
她根本就沒有病,哪裏需要紮針?
正忐忑著,她隻聽墨北川疑惑道:“神醫為何要蒙住眼睛?”
楚朝暮用絲帶遮住眼睛,故意說:“二皇子,在下畢竟是男子,男女有別,區區絲巾,不妨礙我行醫救人。”
墨北川滿意點頭:“不愧是神醫。”
鬼穀子鼎鼎大名,蒙眼下針而已,普通人或許不行,於他而言,更類似於炫技,沒有任何人懷疑。
如夫人心裏咯噔一聲,險些急地睜開眼睛去看,生生忍住了。這個庸醫連她的身體情況都診斷不出來,居然還蒙著眼睛下針?
她急地冒汗,可是這重病已經裝了,現在醒來斷然不可能,隻好咬牙受著,不期然背後忽然狠狠一痛,那一針不知道紮到了哪個痛穴,她冷汗都下來了,咬住胳膊才沒有發出聲音,身子顫栗。
該死的,這個庸醫是不是故意的?
紮針疏通脈絡,不該這麼疼啊。
楚朝暮將她的動靜看在眼底,心中冷笑,專挑痛死人不償命的痛穴下針,隻不過第三針,如夫人便忍不住翻身狠狠揮開他的手,趴在床邊大喘氣,眼淚糊了一臉:“殿下,這個庸醫,分明就是要弄死我啊。”
楚朝暮被她推開,眼底閃過一抹嘲弄,整理了一下衣袖站好,等著白蓮花作死。
墨北川剛得了美姬,正寵愛,見美人疼得汗如雨下,依舊梨花帶雨,頗有幾分病西施的架勢,頓時心軟,將人摟在懷中安慰:“神醫妙手回春,他是為了救你,莫胡說。”
如夫人抓著墨北川的衣袖,哭地一抽一抽的,紅唇在他脖頸裏蹭了蹭:“殿下有所不知,我這身子骨是舊疾,從前許多大夫都看過的,吃了藥便能壓製,神醫方才下針之處,分明是想要了我的命......”
她嬌聲哭泣:“殿下,這人肯定是......有人想要害我,才派來這樣待我,您不能留著他,我害怕......”
墨北川蹙眉,臉色冷了下來,看向楚朝暮,眯了眯眼睛:“神醫,你怎麼說?”
他並非是聽了小妾的撒嬌要這人去死,隻是對他留在府中製作金翎果的目的起了疑心,堂堂神醫為何要同一個妾過不去?
楚朝暮瞥他一眼,不慌不忙道:“殿下,我留在府中,原本就是為了製作金翎果,這等女子......換了平常,便是死在我腳下,我都不會多看一眼。殿下若不悅,殺了我便是。”
這女人忒蠢,墨北川這樣在乎權勢的大男人,可以寵愛一個女人到極致,卻不會為她放棄根本利益。
若是觸碰了底線,她就是自己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