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阮溪婼聽到這個聲音，身子驀地僵硬。

她如何聰明也料想不到司寇珩來見的人居然會是他！

鬼醫應無情！

司寇珩則是麵色不改，仿佛沒有看到她的異樣。垂首拂了拂袍子，俯身出了馬車。

“故友相邀，珩自不會遲到。”

阮溪婼努力的平複了有些激動的心情，也掀開車簾踩著腳凳走了下去。說起鬼醫應無情，他們之間倒是淵源頗深。

她前世曾意外得了應無情的青眼收為徒弟。瓊華則是她的師姐，按照時間來算，師傅現在應是沒有收瓊華入門的！

“你來就罷了，怎的還帶來了這樣一個漂亮的小女娃。”老者見到阮溪婼，眼睛頓時閃閃發光，眯起眼睛笑著，不懷好意的在他們二人身上打量。

阮溪婼好歹也曾在他身邊侍奉過幾年，他在想什麼哪裏能瞞得過她？有些羞惱的瞪了他一眼，立馬換來了應無情一陣大笑。

“好，司寇珩，這個娃子對老夫的胃口，比那些中規中矩，像木偶似的大家千金可有意思多了。”

阮溪婼感覺到司寇珩有些意外的目光望來，師傅對於外人原本就是十分的鄙夷和不耐煩的，她當初為了能將更好的幫助司寇珩，可是費盡心思的去討好師傅，將他的喜惡摸得透透的。

“師……，鬼醫這誇獎我就厚著臉皮收下了。”阮溪婼一開口習慣性的叫師傅，差點惹出了亂子。幸好及時住口，沒有引起注意。

她暗暗下定決心，在這些熟人的麵前以後更要謹言慎行才是。

“算算時間，三年前一起埋下的天雪蓮也到了開封的時候了。”司寇珩給了聆歌一個眼神，後者會意的朝著一旁的杏花樹走去。

老者看到這一幕，嘴角狠狠的抽了抽。沒好氣的說道：“就知道你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東西，為了不吃虧居然連阮家的二丫頭都拐來了，小心將她灌醉了看你回去怎麼交待。”

阮溪婼輕柔的在一旁笑著，倒是沒有搭話。此刻司寇珩究竟是何目的已經不重要了，她能夠再見到師父一麵，已經是莫大的驚喜了。

“你既知道她的身份，便應該知曉我帶她來的目的。”司寇珩從容的撩開半垂在他麵前的柳枝，緩步往裏麵走去。

阮溪婼看到老者的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想到來之前司寇珩的話，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

進了屋內，三人圍坐在酒爐的旁邊，阮溪婼沒有先開口，看了看應無情，又看了看司寇珩。

司寇珩麵容清冷，動作優雅的端起茶，用杯蓋漫不經心的撥弄著茶水。

應無情思忖良久，歎了口氣，看著阮溪婼問道：“丫頭，你可知道澹台氏的影子刺客。”

“知道，娘親曾經提過。”阮溪婼點頭，那是澹台氏手中的王牌軍，由五百名死士組成，個個都是以一頂百的殺手。隻是隨著澹台氏的覆滅，漸漸退出了曆史舞台，再無跡可尋。

“那你可知，澹台氏覆滅之時，影子刺客沒有一人出現。而你娘身為澹台氏唯一的嫡女，受盡萬般寵愛，有人猜測，澹台氏的影子刺客掌握在你娘的手中。”

應無情收斂起以往的懶散和嬉笑，認真地說道。

“鬼醫也如此認為嗎？難不成鬼醫也想靠著影子刺客來稱霸武林？”阮溪婼很是嘲諷的冷笑道。

“她若有那樣的本事，也不會被人暗算，香消玉殞。”應無情挺直了脊背，傲然一笑，“再說了，我應無情殺人需要人幫忙嗎？”

比他醫術更加出名的，是他一身出神入化，爐火純青的毒術。

“被人暗算？”阮溪婼直接抓住了應無情話中的重點，看了眼司寇珩，見他正好抬眸向自己望來，眸子清冷深邃，讓她心中一蕩。

難不成，他想要她知道的便是這件事情？

“你不知道？”應無情皺眉，不解的看著她，“受人之托，她下葬之後我去挖墳看過，骨頭都是黑的，明明就是中了劇毒。”

縱然司寇珩再如何淡漠，也忍不住捂嘴咳了兩聲。當著別人的女兒，你不用說的這般直接吧？挖墳？

阮溪婼卻沒心思關注這些，也忽略了應無情說的受人之托，究竟是受的誰的托付！

她隻知有一道雷霆般的聲音在腦海中轟然炸響，不住的回蕩著娘親是被人害死的？被害死的！

可笑她還一直以為是積鬱成疾，不治身亡，將所有罪責都怪在爹爹的頭上！

一股難掩的悲傷自心底蔓延開來，她的手腳都陷入了一片冰涼之中。卻聽有一道清冷卻不失溫和的聲音響起，“還來得及。”

來得及查清一切，來得及報仇！

阮溪婼抬頭，說話正是司寇珩！

這一瞬間，她說不清楚到底是何種感覺，她該是恨他啊，恨不能親手殺了他，恨他無情恨他下在合巹酒裏的軟骨散恨他新婚之夜棄她而去。

然而此刻，她更多的是感激。若不是他，恐怕這一生她都無法知道娘親去世的真相，以師傅的粗線條即便是知道又哪裏會主動提起這些。

“你們倆奇奇怪怪的什麼表情？”應無情十分不解的看著二人。

“沒什麼。”阮溪婼率先從這令人臉紅心跳的對視中回過神來，麵無表情的說道。

“對了，你將這丫頭帶在身邊就不怕那位知道招來猜忌？還是說你真的打算履行婚約，娶她做珩王妃？”應無情顯然是知道一些消息的，饒有興致的問道。

剛說完，他便是自己擺了擺手，連忙道：“你可要想清楚了，為了保你周全我是答應過要教你媳婦醫術的，你可得給我找個好徒弟。”

說完，他又看了阮溪婼一眼自顧自的說道：“這丫頭看起來倒是不笨，也不知道好不好教。”

司寇珩眼含深意的瞥了阮溪婼一眼，淡笑道：“我看上的自然是不錯的。難道你以為我什麼都不做，那人便不會疑心我？”他的身份擺在哪裏，既然做不做都是錯，為何不為自己謀些什麼？

二人這看似尋常的話讓阮溪婼又是一陣失神，原來這二人之間還有這般交情？司寇珩看上的女人便會是應無情的徒弟嗎？她想起瓊華，心裏又是一痛。

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瓊華和司寇珩認識是在她拜師之後，又怎麼可能是因為司寇珩的緣故？

阮溪婼仔細的回想著，師傅原本是說過不會再收徒了，後來又不知為何破例將她收為徒弟，悉心教導

。算算時間，正好是司寇珩應下婚事之後！

難不成……阮溪婼看著如謫仙般絕世風華的司寇珩，事實真如她猜想的那般嗎？

“難不成王爺隨便找個女子成婚，鬼醫也會收她為徒？”阮溪婼鬼使神差般的居然問出了這句話。

應無情和司寇珩皆是一愣，看著她眼底的些許悲涼之色，意識到這是她的真心話。

應無情搖頭大笑道：“你這丫頭還是太不了解他了，這世上，隻有司寇珩真心娶誰，沒有他隨便娶誰的說法。這人呐，從來不會委屈自己。”

“還是應老知我。”司寇珩舉杯，清冷的眸子溢滿了笑意。此時聆歌已經拎著酒壇子走了進來，蹲身子為他們斟酒，屋內頓時飄香四溢。

二人碰杯同飲，相視一笑。

是嗎？阮溪婼看向司寇珩完美無瑕的側臉，第一次對於自己堅定著的信念產生了懷疑，司寇珩娶她真的是對她有那麼一點點的心動嗎？如此清華無雙矜貴絕倫的男子會屑於用軟骨散這等下作的手段來對付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