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姐,你怎麼還不睡?”
見著屋裏的燈一直沒熄,秋濃披著外衣在門外輕問了一句,小姐這是怎麼了。喬鬆韻把窗關嚴實,回了一聲“就睡”。
當夜好眠,一夜無夢。
上元佳節過後,天氣就開始真正逢春入暖。個戶權貴間少不得串門子。上回說好春日宴要攜家帶口上王府叨擾,約了個天朗氣清的日子,老夫人領著喬氏和幾個孩子一起去了王府串門子。
“老夫人來就來了,怎麼還帶這麼些東西。”王妃看著身後喬家小廝手拿的獻禮,嗔怪嘀咕間扶著老夫人坐下。
“老婆子知道王府裏什麼都不缺,但總歸是一片心意,你且收著。”
長輩交談間,喬雙隻睜著眼去環視王府正殿內的氣度。雕龍畫鳳的鍍金柱,紅黃相間的琉璃窗,即便是丫鬟都長得眉清目秀,煥彩生輝之中是喬家遠遠比不上的檔次。
若是能嫁進王府,這輩子都不用再為了那些蠅頭小利爭風吃醋了。
喬氏似是看穿了女兒的心事,小抿了一口茶放下,母女二人默契地對上了目光。有丫鬟進門通傳,隨後,眾人目光都往門口去。
沈君逸跨國朱紅色的門檻,氣度非凡,身姿挺立。與在場諸位問候,他自然隨意地落座在喬鬆韻身側。
“這身衣裳你很喜歡?”瞥了一眼喬鬆韻身上之前上元節穿過的那一身丹紅色冬衣,沈君逸眉眼含笑,“天氣就要熱起來了,若是喜歡這樣的,過幾日我讓王府的繡娘多做幾身給你送過去。”
沈君逸的聲音不算大,偏生在場眾人耳朵都尖著,順著風就把這話聽到心坎裏去了。除卻老夫人是實打實的高興,心疼自己孫女有人疼,大殿內的其他人臉色各異。
自上回在路上見到自己未過門的兒媳婦與其他男子摟摟抱抱,王妃對喬鬆韻積攢的好感頓時就煙消雨散。
春日宴講究一個熱鬧,往日王府裏冷清的很,一個世子整日在書房,王爺又得操忙政務,今日來了這麼些人,王妃心裏頭到底是高興的。
席間,沈君逸一直同身側的喬鬆韻添菜。眼瞧著王妃一直往這看,喬鬆韻沒了轍,借著靠的近的地理優勢,悄然伸手在沈君逸的腰上狠狠地擰了一下。
吸氣聲在耳邊響起,喬鬆韻快速收回手,隻是沒能成功。柔若無骨的滑膩小手被另外一隻幹燥溫熱的大掌握在了手心裏。
“做了壞事就想跑?”
“是你先使壞的。”喬鬆韻衝著沈君逸瞪了一眼,壓低聲色外還得仔細觀察有沒有人往這邊看,“你明知我食量不大,還這般做戲。”
於長輩麵前裝一裝恩愛,無傷大雅,但是為此傷身就是過猶不及。拖著一身病體的喬鬆韻可不敢拿自己開玩笑。
沈君逸不清楚喬鬆韻的身體狀況,隻以為她說笑。剛想開口,坐在主位的王妃淺笑,麵色淡漠問,“午膳的時辰隻管用心吃飯,有何事要說午後再聊?”
老夫人笑的比王妃真心,她放下手中銀筷,眯著眼衝著喬鬆韻搖了搖頭,“這倆孩子,真真是濃情蜜意,世子看著像是個會疼人的,不比王爺差。”
說到盛王,王妃的表情明顯地柔和了不少,話匣子也跟著打開。喬鬆韻從未見過盛王爺,此前還是薑蘇的時候也隻是聽父親提起過,據說盛王的脾氣秉性不錯,和先後交情也好。
“盛王日日都很忙嗎,怎麼今日也不見他在府上?”喬鬆韻手肘戳了戳沈君逸的肋骨,扭頭看向她,鮮少露出這般疑惑的她看起來懵懂單純。
沈君逸並不想就這個問題說下去,隻含糊地敷衍了幾句。說來,沈君逸往前不知自己身世的時候也覺得奇怪,他不是不能感覺到父親和母親的感情,但那種感情更類似於洗盡鉛華之後的親情,無關風花雪月。
得知了這裏頭錯綜複雜的內幕,沈君逸才曉得,世事艱難,多得是遺憾。
氣氛和樂間,家中威望最大的管家過來通傳,才要說話,那人已經過來。全場皆驚,無不下跪行禮。
來人正是當今的皇後。
“都起來吧,家宴而已,無需太過隆重。”從人前走過坐下,皇後示意讓眾人起身,“還望本宮前來沒有擾了各位的雅興。”
“不會,正是皇後今日怎麼會有空來此?”盛王妃對皇後心存不滿,隻是礙於禮數,況且今天算得上是個好日子,公然冷臉實在不好。
因為皇後到場,氣氛變得不如之前歡快。雖意識到,皇後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酒宴散席,眾人齊聚一堂,看著早前就安排好的戲台上,各位角兒輪番上場。
老夫人和盛王妃都是愛戲之人,一出鶯鶯燕燕的西廂記後,兩人不約而同將目光落在了喬鬆韻身上。
隻是沒一會兒,喬鬆韻卻不見人影,跟著一起不見的還有沈君逸。
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處,相視一笑。隻是比起老夫人的笑,盛王妃顯然隻是客氣。養育沈君逸這麼多年,她還從未見過他對誰如此上心過。
戲台前見喬鬆韻臉色不好,沈君逸親自帶著她去客房休息。走到一半,喬鬆韻全身發軟都快走不動道,見此,沈君逸幹脆打橫抱起幾乎癱在他懷裏的喬鬆韻,徑自朝著他自己的寢殿去。
世子抱著未來的世子妃去了寢殿!
天大的消息傳遍王府隻需要半柱香的功夫。彼時沈君逸擔憂喬鬆韻,根本無心去管轄這些閑事。太醫問診離去,喬鬆韻正巧睜眼。
“醒了?你身子怎麼這麼弱?”想起飯桌前喬鬆韻嗔怪的神色,沈君逸內疚不已,“早知你體弱,我就不該讓你吃那麼多了。”
喬鬆韻搖頭,這件事根本就不怪沈君逸,一切的禍端根源不過是喬氏,“這件事與你無關,你無需記掛。”
頓了頓,喬鬆韻一雙含情目淚光盈盈地盯著沈君逸,嚴肅道,“不會因為知曉此事,你就放棄和我結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