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喬喬說的孩子話，父母自然不當真。

當天晚上，白勝利和林月芬夫妻倆都心事重重，在床上一直翻來覆去的直到半夜也沒睡著。

......

隔天一早，雞叫了第三遍，白勝利和林月芬夫妻就起來了。

這時候白家還住在菱藕村的木建老屋裏。

家裏的樓梯很黑，但是為了省一點電費，他們倆都是摸黑下樓。

白喬喬早醒了，聽見那踩著木樓梯“吱呀吱呀”的聲音，趕緊也溜下了床，跟了上去。

下樓的時候真是好險沒給她摔死！

最後她沒辦法，隻能撅著屁股背對著樓梯趴在樓梯一節一節往下蹭。

蘿莉白喬喬飽含熱淚。

前世她從小學開始就是含著金湯勺的小公舉了，大了以後有十幾年都是混跡在名媛圈的暴發戶白小姐，什麼時候幹過這種事啊！

但是沒辦法，不這麼幹她就得摔死。

等她慢慢蹭到樓下，林月芬都生火做飯了。

白勝利和四個大點的侄子在廚房說著話。

老大白峰和老二白良上高中，老三和老四白進和白喜是一對雙胞胎，上初中。

村裏隻有小學，天不亮的時候他們就得出發，走一個多小時的山路到鎮上的學校。

再則白勝利也每天這個點出發，挑著家裏手工做的幾雙皮鞋到來福門去擺攤。

家裏辦白事，這幾天幾個孩子都沒上學。

白勝利正在廚房教育他們：“既然去上學了，就把心思放在讀書上......”

然後白峰一扭頭，看到了白白胖胖的小喬喬站在門口。

他驚了一下：“喬喬？”

白喬喬跑了過來，抱住白勝利的大腿：“爸爸，你要去來福門嗎？我也要去！”

來福門啊！溫州製鞋業起飛的第一個重要據點！

她早就想看看這個時代的來福門了。

白勝利也嚇了一跳，趕緊把她抱起來，道：“囡別鬧，乖乖回去睡去。”

說著把小寶貝抱起來，就想要帶回樓上去睡覺。

“我不嘛，我要去看看嘛。”

白喬喬仗著自己披著蘿莉皮，撒起嬌來也是沒臉沒皮。

白勝利好笑，道：“你跟去幹嘛呀？趁早別添亂。”

“我去幫爸爸吆喝啊，我可會吆喝了。”白喬喬道。

她前世鍛煉出來的做生意的眼色，可以幫助家裏早日崛起呢。

她又粘著撒了半天嬌，白勝利也是拿這小寶貝沒辦法，抱著去找老婆：“我帶她去玩玩吧。”

林月芬頭也不回地道：“不行。”

來福門市場太亂，孩子丟了怎麼辦。

白喬喬拿捏住了爸爸心軟，就不停地喊：“爸爸，爸爸，帶我去嘛。”

白勝利也道：“月芬，讓我帶去吧，我會看好她的。”

最終林月芬在這父女倆的連番攻擊下敗下陣來，隻是道：“白勝利，囡要是丟了，我就跟你離婚！”

白勝利敢說什麼，抱著他的小寶貝，也就傻笑。

林月芬做了番薯粥，煮熟了土豆，給一家人當早飯。

然後又拿了白勝利和四個大點的孩子的飯盒來，每人一顆雞蛋，再把小土豆給他們裝得滿滿的。

白勝利飯盒裏今天也多了一顆雞蛋，不過那是白喬喬的，他沒得吃。

等都吃好，喝好了。

林月芬送了四個半大小子出門，說了一句：“好好讀書。”

白喬喬被裝在小背簍裏，從白勝利背上探出頭來。

天色剛剛翻白，她的四個哥哥的神色都很低落。

“哥哥們，要加油呀！”白喬喬道。

這話也就是她那麼點大的孩子說著合適。

白家兄弟明顯愣了一下，然後表情紛紛融化，都笑了。

......

溫州製鞋的曆史很長，在明朝時期已經被列為貢品。

鹿城、仙降這一代，好些都是祖傳的手藝人。

但像白勝利這種山溝溝裏的手藝人，在這個時代，還隻是當地農民在農閑的時候做幾雙皮鞋，趁著天不亮的時候，翻山越嶺地用扁擔挑到來福門去叫賣補貼家用。

他們大概是早上六點多出發的，在路上走了有一個多小時，才到地方。

白喬喬左看右看，發現這裏大多數還是擺散攤的，沒到來福門核心地區，不由得有些失望。

老爸白勝利今天還多了個小背簍背著女兒，累得呼哧呼哧的。

這會兒已經有好些人比他先到了，隔壁攤位就是熱心鄰居CP之一的沈建。

他趕緊給人家遞了一根煙，笑道：“多謝你了。”

沈家也是做鞋的，兩人經常搭著一起，平時都是約著出來的。

這幾天白家辦白事沒來。

前頭沈建和他說過，今天先給他占位置。

沈建接了他的煙來抽，這會兒就打量著白喬喬，笑道：“你怎麼把這小囡囡背出來了？”

白喬喬也好奇地打量他。

前世的白家身邊充斥著各種白眼狼和騙子，沈家人是他們身邊難得一見的好人。

記憶中的沈叔叔像尊彌勒佛似的，她都看了好幾次了，還是沒辦法把眼前這個瘦子和記憶畫上等號。

白勝利拿出水壺喝水，無奈地笑道：“她非要跟，我也沒辦法。”

他倆正嘮嗑呢，還沒進入做生意的狀態。

就見白喬喬突然轉過身，拉住了一個過客的褲腿：“叔叔，買皮鞋嗎？我們家的皮鞋可好了！”

白勝利：“......”

沈建：“......”

那客人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看著她這樣也可樂，蹲下來看了看白勝利的攤子，道：“多少錢一雙？”

白勝利剛想說十塊。

白喬喬就道：“十五塊。”

白勝利就閉嘴了。

但白喬喬也不是亂開價，她從這人的衣著看得出來，這是個追求品質的人，十幾塊錢不貴了。

說太便宜了他反而要跑。

客人果然沒有說貴，反而衝白勝利笑笑，道：“你這小囡挺有意思。”

白勝利都傻眼了。

就見白喬喬又道：“叔叔，您穿43碼吧？趕巧了，我這裏正好有一雙，您試試唄？試試不要錢。”

客人都驚呆了，道：“你怎麼知道叔叔穿43啊？”

白喬喬馬上順棍上吹捧一波老爸的手藝：“我爸爸是老做鞋人了，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老爸是厚道人，做鞋也講究，又是祖傳的好手藝。

隻是這個時候他還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白峰還沒有高考落榜。

可現在有白喬喬啊！

前世她那雙眼睛可跟掃描儀似的，去線下的門店也站過台，一眼就能看出客人的鞋碼大小。

白喬喬摩拳擦掌，是時候讓她展示真正的技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