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娟兒從袖子裏掏出一塊半新的手帕，擦著眼淚道：“牛家心思歹毒，故意造謠生事，就想把我的名聲敗壞掉，讓我嫁給書成後，也被婆家輕瞧。”

“娟兒姐姐不必傷心。”林心兒好生勸慰著，眼睛卻盯著娟兒手的帕子，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在腦海中回想了一下，才記起是秦氏用的帕子，隻是這麼一個半舊的帕子，怎麼到了娟兒手中。

娟兒抽泣著將手中的帕子放在膝蓋上疊的方方正正，語氣哀怨道：“倘若我再不知事些，就直接死掉算了，可是我畢竟是個有主見的，絕不能隨了牛家的心願，他們想讓我以死求得清白。”

“牛家心思太深了點，也許他們知道杏兒姐要嫁到縣城朱府了，能與朱府攀上親事，以後書成哥就前程似錦。”林心兒似是無意之言，說完之後慌忙捂住嘴巴，一臉緊張的向門外看了看，一副自知說錯話的模樣低下了頭。

娟兒眼神裏露出一絲輕笑，表情依舊是一副傷心欲絕之態，抽泣道：“妹妹，牛府是什麼樣的人家？他們在鎮上有兩家鋪子，眼光高看的長遠，自然是瞧到書成哥哥的好，才一直舍下臉來求著林家，讓女兒死皮賴臉的倒貼上去。妹妹，剛才你說的杏兒之事，可是定下來了？”

“沒，沒。”林心兒頭搖的像撥浪鼓，緊張兮兮道：“沒，沒，娟兒姐姐，杏兒姐姐剛才的事，是我說錯了話，你可千萬別說出去，要不然我會被打死的，杏兒姐姐的事沒有定，隻是說朱府有意，事關杏兒姐姐的名聲，我剛才肯定是腦子糊塗了。”

“喲，瞧你，我的心兒妹妹，你還把娟兒姐姐當外人呢，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我從來不會背後搞鬼，你告訴我的事情我也絕不會讓別人知道的。怪不得牛府不同意退親呢，原來他們知道杏兒要嫁縣城了，自然舍不得放手。”娟兒一副了然的表情說道。

林心兒鬆了一口氣道：“我就知道娟兒姐姐人最好了，絕對不會將我的口誤傳出去。”又小聲說道：“書成哥哥一直心屬娟兒姐姐，但大伯父和大伯娘看上了牛家二小姐，隻怕姐姐剛嫁過去難免會受些委屈。”

“你說的這些我心裏明白，隻要是書成待我好，我受些委屈又怕什麼，等到將來她們看到我的好，準會改了心意。”娟兒咬牙道。

林心兒輕輕搖了搖頭，低頭拿過娟兒膝蓋上疊成四方塊的手帕，低聲道：“娟兒姐姐可曾聽說過，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抬起頭深深看了一眼娟兒，吞吞吐吐道：“娟兒姐姐是個知心人，我給娟兒姐姐說句體已話，在我們家真真是應了我剛才說的那句話，還望姐姐好在為之。”

一席話正說到娟兒的心坎上，她一直都擔心初嫁到林家將如何處之，現在心兒告訴了她林家的真實情況，滿臉感激的突然抱住林心兒道：“我的好妹妹，也就你跟我說個休已話，你說的話姐姐記下了。”

林心兒鬆了一口氣，拿著手中的帕子笑著問道：“這是誰送給姐姐的。”

娟兒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帕子，一臉羞澀的藏在袖子裏，嬌羞道：“是你二哥哥送給我的，是他平日用的帕子，讓我全當作一片念想。”

“哦。”林心兒故意拉長音打趣道。

娟兒差紅了臉，抬起一雙手捶打著林心兒的胳膊道：“你這個小丫頭，好的沒學起來，偏偏學了這些壞的來。”

林心兒偷偷笑了兩聲。

聽著林心兒的打趣，娟兒的心裏是高興極了，從來沒有像今日這麼高興過，她日日夜夜所思所想的事，終於要成了，她終於替自己籌謀了一樁好媒，雖然毀了清白，但換來的一切都值得，待再過個幾年，她過上了富貴的生活，誰還敢妄言一個字。

窗外，響起腳步聲。

“是誰？”娟兒慌忙走至屋門外，沉聲問道。

一道沙啞的聲音回道：“娟兒，我是你家旺大伯娘，你打開一下屋門，有話咱們好好說一說。”

娟兒聽此，心下略緊張，抬頭看向屋門的林心兒，隻見林心兒做了一個手勢，伸手在脖子間一橫。娟兒立馬明白了她的意思，醞釀了一下情緒，身子顫抖起來，泣不成聲道：“大伯娘你好心來看我，我卻不能見你，我隻求死個幹淨，才有臉對得起我爹娘。”

“好孩子，你受了啥委屈，隻管跟你大伯娘說一說，我一定會替你做主的，好孩子，先打開屋門，咱們見麵說說話。”秦氏柔和的聲音在屋門外響起。

娟兒看向林心兒。

林心兒點了點頭，看了看空蕩蕩的屋子，尋找個能躲起來的地方，眼睛落在了那床淩亂的舊被子上，她爬上床將被子推到內牆壁邊，磚入被子裏麵將身子縮成一團。

門外，秦氏的聲音依舊柔和道：“好孩子，你打開屋門咱們說說話，你隻一味的尋死，怎麼對得起你爹娘呢，現在你娘就在我們林家，要是你有個閃失，她就立馬拿刀抹了脖子。”

說到這裏時，秦氏身子一抖索，在她來偷偷出門時，正見娟兒娘拿著一把刀坐在上屋的屋子中間，哭著要抹脖子死掉，血染林家屋子。

見林心兒藏好了，娟兒才慢慢將門打開，露出一張憔悴的臉和紅腫的眼睛，哭泣道：“大伯娘，我隻想死了算了，鎮上傳的那些話太難聽，我一個女孩子家的名聲就這麼毀了，讓我以後怎麼活啊？”

“傻孩子，你爹是個大老粗聽不仔細，那叫娟兒的女孩子多的是，我到時候再花錢買個丫頭用娟兒的名字跑我家裏一趟要當妾，不就一切都沒事了嗎。”秦氏好言相勸著，見娟兒站在身前，不讓她進屋子，向屋內張望著問道：“心兒呢？老三媳婦說讓她來陪著你，怎麼沒有見她人？”

“心兒妹妹來了一趟，我沒有開門，她可能就走了吧。”娟兒傷心的說道，剛才秦氏的一番話，真是讓她蒙了，心裏升起怨恨，就算是鬧成這般了，林家還是不想娶她嗎？又十分委屈的問道：“大伯娘是怎麼進門來的呢？門我都已經關嚴實了？”

“我怕你想不開心裏著急，讓書禮從院牆上翻進來，幫我從裏麵打開了院門。”秦氏一臉歉意的說道。

娟兒聽著心裏一冷，抬著一雙梨花帶雨的小臉向院子內張望，卻是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秦氏瞧到她的動作，心裏冷哼一聲，語氣卻是極溫柔的說道：“傻孩子，我怎麼能讓外人聽到咱們談話呢，我打發書禮回家去了，院門也讓我關緊了，你隻管好生聽聽我說的話，再將這些話轉說給你娘聽。”

“大伯娘有話直接給我娘說便是，何苦要為難我呢？”娟兒哭的十分委屈，聲音斷斷續續的，慢條斯理的從袖子中掏出一塊手帕，掩住了半張臉，隻露出一雙哭腫的雙眼。

精明的秦氏一眼就看出娟兒手中的帕子是她的舊手帕，心裏冷笑一聲，語氣格外溫柔道：“好孩子，你一向都是乖巧知事禮，我曉得你現在的心情，定是恨透了造謠生事的人，咱們且進屋說一說，究竟是誰在背後害你家和我家？”

經秦氏一番誇讚，娟兒心裏歡喜，便隨了秦氏的心願，將她請進屋內坐，自己退讓了一旁。待到秦氏走進屋內時，見沒有一張凳子，一雙杏睛嫌棄的看了一眼臟兮兮的木床，腳步停留在屋子中間。

跟在秦氏身後的娟兒，有心要與秦氏關係拉近，略帶討好的說道：“大伯娘去床頭上坐下歇一歇，因我自己獨自一屋，沒有安放凳椅，即是大伯娘來我屋內，便是無外人。”

秦氏並不抬腿，隻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娟兒歎了一口氣道：“可憐的孩子，你性子老實家中又無兄長，便落入有心人的眼裏，設了鬼計要害你。說起來全是我家的錯，你跟著受了連累，我心裏過意不去，等到事情過了選個吉日，我認你做幹女兒，將來出嫁時的嫁妝我自會拿出比你父母還要多的一份出來。”

正手握著帕子擦眼淚的娟兒聽此，驚的後退一步，忍住抬眼看秦氏的衝動，哭的更加淒慘了起來，身子搖搖晃晃，仿佛下一刻就要立馬摔倒在地。

秦氏心中發出陣陣冷笑，自她進屋之後，眼前的小妖精一直拿著帕子擦眼淚，打量著是以為她不知道帕子是誰的？

不過是她早就要扔的破爛貨，被書成拿來送給小妖精，眼前的小妖精還當作寶，真是個沒眼見的東西，她絕對不會讓一個又窮又醜的女人當她的兒媳婦。嫁給書成的隻能是牛家的二小姐，那才是書成應該有的體麵。

秦氏見娟兒一直哭不說話，說道：“好孩子，你隻一味的哭也不是個辦法，造謠生事的人咱們既然找不到，大伯娘就找了個女孩用了娟兒名去我家門上鬧，這樣沒有人再以為是你，誤會自然就解開了，你現在快點過去勸一勸你娘，別著了人家的道，讓人家看笑話了。”

“大伯娘以為是誰要害我們呢？”娟兒傷心的哭泣道。

秦氏露出一聲冷笑，眼中的狠毒一閃而過，冷冰冰道：“還能是誰？不就是我們家三房嗎？她想讓心兒嫁到京城趙府，硬要逼著書成的爹促成此事，人家給了定銀二百兩，現在眼下拿了銀子，他們又不願意嫁了，硬是編造了書成的故事來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