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楊氏還未說話。

周氏搶先開口道：“肯定不行，心兒這個丫頭少肝缺肺的，手上不知個輕重，作出來個妖蛾子，連累了她小姑，楊家不得把她千刀萬鍋了。”她就看不得趙氏兩眼放光的樣子，在林家，趙氏母女就是踩下腳下的狗屎，哪能強過她的果兒。

“就你嘴強，就你嘴會說，我還沒有搭話，你跟著說什麼！有杏兒在，不讓心兒靠近銀花，能出了什麼差錯，人家趙府求娶心兒，說心兒命好，娶進家門，能衝喜，也讓心兒去銀花那裏衝衝喜，給我衝出個大胖小子。”楊氏盯著林心兒說道。

趙氏滿心的願意，連忙應道：“娘說的是，心兒雖然粗魯了些，隻要不靠近銀花妹妹，肯定不會惹下什麼事的。”

楊氏說定了此事，便對一旁的王氏道：“老四媳婦，你多調教下心兒，她又蠢又笨，我送到銀花跟前，不過是為了討個吉利，但願隨了心願。”

“娘，你的好心，銀花妹妹都知道，隻怕，現在楊家並不想讓外人過去，畢竟銀花妹妹已經懷胎九個月，不敢擔得任何風險，心兒嘴巴太利害，要是說了哪一句話，惹惱了楊家太太，惹惱了銀花妹妹，豈不是得不償失。”王氏溫柔的聲音勸解道。

林心兒聽著話不對，假裝委屈的問道：“四嬸娘是不想帶我去嗎？我不會說話，就絕對一個字不說，我會乖乖的躲在房間裏，一步都不出門，要是四嬸娘信不過我，派個丫頭在門前看著我。”

“你，你。”王氏氣惱，伸手一根細長手指，指望林心兒，愣是說不出來話。

楊氏皺眉道：“你不想讓心兒去縣城？”

“娘，我沒有這個意思，心兒這孩子確實是幫不上忙，反而會壞了事，有杏兒在，是及好。”王氏連忙解釋道，見楊氏表情緩和了些，又說道：“杏兒和心兒差距太大，一個是剛盛開的鮮花，走到哪裏都惹人喜歡，一個是路邊的野草，誰願意看一眼，帶杏兒出門長咱們林家的臉，帶心兒出門，隻會抹黑了林家。”

楊氏是極有麵子的人，王氏最後一席話，說中她的心房，冷聲道：“既然你不願意帶她去，此事就作罷了。”

王氏臉上笑著，心裏卻是十分不滿，明明是楊氏不願意讓林心兒去了，硬要怪在她的頭上。長吸一口氣，端起身前已經涼掉的小米粥，喝了兩口。

屋內安靜了。

楊氏端起小米粥，幾口就喝完了，見周氏一直拿筷子夾菜，拿起自己的一雙筷子，敲打著周氏的筷子道：“還讓不讓別人吃了，你大嫂和你四弟媳婦都沒有吃一口菜呢？”

林家的規矩，做的飯菜，全部擺在正屋的桌上，男人們先吃，等到男人們吃完之後，將剩下的飯菜端到裏屋，女人們再吃。

王氏是講究的人，從來不願意吃別人剩下的飯菜。

因今日男人們喝了酒，菜裏飄出來淡淡的酒味，秦氏聞著惡心，不願意動筷子，林桃兒在來之前，吃過了點心，肚子已經飽了，坐在飯桌前不過是應付罷了。

“大嫂和四弟媳婦看不上咱這菜，人家不願意吃，就是我這種沒有出過家門的，沒有到過鎮上，也沒有去過縣城的人，才能吃這菜。”周氏咋咋唬唬道。

楊氏氣的臉都變了色。

周氏不依不饒道：“我趕情是個下賤的，趕著嫁到林家就是被欺負的人，你們林家人都瞧不起我，嫁的男人整天不進家門，我是圖什麼，我爹娘是狠了心的，把我嫁到你們家來受罪，我果兒跟著我受罪，我娘倆都被你們瞧不起，我現在就回去，問問我爹娘，問問我那八個哥哥，為啥這麼狠心。”

拉著林果兒站起來，往屋門外走，邊走邊繼續罵道：“缺了心肝的，整日裏不見家門，兩個臭小子眼看著她娘被欺負，不敢說一句話，我待在林家是被踩攆的，誰想罵就罵，誰想打就打，我爹娘養了我，就是來給林家做畜生的，現在就回娘家問問我八個哥哥，你妹妹被欺負死了，咋辦？”

楊氏氣雙手握拳錘桌子。

王氏在旁拍著楊氏的背，勸道：“二嫂子不知事，娘快別跟她一般見識，二嫂子自己命好，有八個哥哥做主，嫁了夫家，哪裏能跟著在娘家一樣，爹娘和八個哥哥寵著。二哥待二嫂子不薄，男人家都在外麵做事，哪裏整天在家守著的，二嫂子想不明白，我去勸勸她。”

“隨她鬧去，她能在林家翻了天？”楊氣怒道。

王氏看了一眼秦氏。

秦氏開口勸道：“娘，她不怕人笑話，咱們林家還怕人笑話，她娘家人本就是個愛挑事的，幾個哥哥哪一個不是整天打架，咱們可消受不起，讓四弟妹過去勸一勸她，把她拉住了，今日她是惱了，一心想讓果兒嫁去京城，豈是咱們能做主的，此事，自有男人們定奪。”

“她個不知分寸的東西，也不瞧瞧她那醜樣子，整天撒潑哭罵的，多好的家也讓她給作弄壞，她娘家八個哥哥都不是東西，我不是惹不起她，隻是不想跟她一般見識，等到家貴當了官之後，先把她那八個哥哥關進牢房。”楊氏氣道。

王氏趁空出了屋子。

秦氏接口道：“娘說的對，等到四弟當了官，他們哪裏還敢鬧，周氏嫁進來十幾年，性子一點都不知道收斂，還是二弟待她太好，在鎮上也有這麼一戶人家，娘家兄弟多，時不時來打罵一陣，漢子卻是吃不得這氣，最後把這婦人給打了一頓，直接休了。”

“她娘家能願意？”楊氏一臉認真的問道。

秦氏笑道：“自然是不願意，奈何人家漢子躲了家門，去了遠方，待了兩年，又領回來一個知事懂禮，模樣周正的小媳婦。”

“但願家盛也有這好命。”

因周氏的吵罵，楊氏沒了胃口，命趙氏把菜端到高桌上，把矮桌豎在東側牆邊，待到趙氏忙完一通，正要帶著林心兒和林玉兒離開之時。

秦氏喊住了她們。

“書成跟心兒下午一同出的門，現在天黑了，晚飯都已經過了，怎麼還沒有回來？”秦氏冷冰冰的聲音問趙氏，一雙陰冷的眼睛看向林心兒。

“書成哥哥呢？”趙氏也一眼疑惑的看向林心兒。

今日晚上，林心兒吃過一碗小米粥，而趙氏和林玉兒卻是什麼都沒有吃，剛才在飯桌上，沒有楊氏的發話，趙氏和林玉兒根本不敢動筷子，唯一動筷子的周氏，被楊氏罵跑了，飯桌上，隻有兩碗小米粥，放在楊氏麵前一碗，王氏麵前一碗，除此之外，飯桌上並沒有見一塊幹糧。

聽到秦氏和王氏的問話，林心兒決定先替林書成隱瞞下來，道：“我在前麵跑，忘記了後麵跟著的書成哥哥，我也不知道書成哥哥去了哪裏？”

“聽聽，你說的話誰會信，你心裏到底是搗了什麼鬼，你書成哥哥到底去哪了？一個大活人，這會子不見回家，怕是......”秦氏說著說著，就著急了起來，心裏盤算著書成可能去了哪裏？在村上他沒有認識的人，回鎮上不可能不告訴她們。

“書成可能去哪裏玩了，一會許是就回來了，大嫂先別急，咱們村上沒有壞人，書成都十七歲了，不是小孩子，他心裏有數。”趙氏走到秦氏跟著勸道。

她是一個母親，知道秦氏此時的心情。

秦氏毫不領情，對著秦氏的臉啐了一口道，“敢情不是你兒子，你不擔心啊，書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拿刀剁了心兒這個賤丫頭，要不是她沒事找事，要什麼退親，怎麼會連累了書成。”

蠻不講理，林心兒拉著趙氏遠離秦氏。

趙氏摸掉臉上的口水，著急的拉住林心兒手道：“你再仔細想一想，在哪裏跟書成哥哥走丟的，你書成哥哥有沒有說要去哪裏？這可咋辦啊？”

“娘，別著急，我現在就出去找書成哥哥，什麼時候找到書成哥哥，我再回來。”林心兒說道，看了一眼正瞪著眼要罵她的秦氏道，“大伯娘你也別著急。”

“得了吧，你去找你書成，怕不會是在井裏找到吧！你生了什麼心思，打量著我不知道，因為你大伯給你做了門親事，你心生不滿，就想害死書成，你以往嫉妒杏兒和桃兒，我都睜一隻睜閉一隻眼，你現在心眼子壞透了，夠歹毒，害死書成，你的親事自然就黃了，家裏有白事，自然不能再嫁娶。壞透了心肝的，我書成有一點閃失，我就跟你同歸於盡。”秦氏氣的嚷嚷著罵起來。

屋外男人們正在閑談，聽到秦氏的動靜，讓林書禮過來問問清況。

一看到林書禮進了屋內，秦氏哭喊道：“好孩子，你快去告訴你大伯父，書成失蹤了，和林心兒一起出去時，再也沒有回來。”

林書禮急忙忙的答道：“我這就去。”從裏屋衝到外屋，對著眾人急聲道：“書成哥哥不見了，和心兒一起出時，再也沒有回來。”

“啥？”林家旺猛然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