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見趙氏走遠了。
林心兒蹲在地上,空蕩蕩的肚子,發出了一道響聲,剛才林玉兒因為肚子叫紅了臉,而她現在,隻哀歎自己命苦。
想她每日宅在家中,舒舒服服的過著小日子,一個扔垃圾的空隙,老天就對她展開報複,讓她來到苦不堪言的古代。
老天,怕是嫉妒她很久了吧!
頭腦發脹,兩眼發青,擺弄著一根木棍,在一片幹土裏不停的寫寫畫畫,直到林玉兒走近了,低下頭道:“妹妹,你在幹啥?”
林玉兒此時才驚醒。抬起頭看到眼睛通紅的林玉兒,知道她剛才準哭過,頓時又精神百倍,升起戰鬥力,“姐姐,剛才誰欺負你了?”
“沒,沒。”林玉兒躲躲閃閃道。
“是二伯娘嗎?”林心兒問道。
林玉兒看了看林心兒,又低下頭,愣了半響,蚊子聲般的說道:“二伯娘說,把我嫁到鄰村張憨子,能換二十兩銀子。”
“她說了算嗎?”見林玉兒這麼傷心,林心兒問道。
林玉兒想了一想,搖了搖頭。
林心兒安慰道:“姐姐為何還傷心?既然她說了不算,隻不過是嘴上逞強罷了,既然二伯娘這般想做親,那就給果兒姐姐尋一門好親事吧。”
林玉兒不明所以。
林心兒卻心中主意已定,站起身,扔掉手中的木棍道,“姐姐,無論什麼時候,都要笑,除了爹娘,咱們的親事,誰都做不了主。”
在古代,講究父母之命。
在現代,婚姻自由。
有些話,還不適合給林玉兒說,在她心裏,對於將來嫁人之事,她心中自有主意,誰也不能替她自已做主。
趙氏從上屋出來後,抱著一疊碗,放在鍋台上擺開,將碗中盛滿粥,讓林玉兒一碗一碗的往上屋中送去。
林心兒有意要幫忙。
趙氏卻說林玉兒不能去上房,怕惹了楊氏和林老漢心煩。
繼續蹲在地上,做一個乖乖聽話的林心兒。直到趙氏全部盛完之後,將碗中剩下的一點粥,迅速的盛到另一個單獨的碗中,對林心兒使眼色道:“你用袖子遮住,端著去咱們屋內喝掉這碗粥,再將碗送回來。”
林心兒確實是餓了。
接過趙氏手中的一碗粥,滿滿的一碗小米粥,很粘稠,前麵盛的每一碗小米粥都很稀,她獨自喝粥,心裏有些不舒服,小聲問道:“娘喝什麼呢?”
“我喝水就成,今天燒的是小米粥,你奶奶心裏有數,咱家隻能男人們喝粥,女人們喝水,多盛了兩碗粥,給你奶奶和四嬸,你奶奶是長輩,你四嬸是縣城人。”趙氏解釋道。
林心兒聽此,火大。
趙氏不曉得女兒掉了一次井,脾氣也變大了,連忙說道:“你可快點回屋子吃粥吧,要是被別人發現,咱們一家人都別好過了,今天晚上就得把我給趕出家門。”
“娘,早晚有一天,咱們自己走,不用她們趕。”林心兒壓下心中的火,語氣平靜道。
趙氏一臉驚訝道:“你個傻丫頭,說啥呢,咱們從家裏走出去,還有活路,你快別些這些沒用的東西,趕緊回屋喝粥是正經事。”
南廂房裏。
林心兒坐在矮凳上,喝完一碗小米粥後,身體頓時好多了。擦了下嘴角,將碗藏在袖子下,又回到柴房,將碗交給了趙氏。
趙氏笑著接過碗,洗刷幹淨後,打開鐵鍋蓋,放碗放在鍋中,又重新蓋上鍋蓋,這一張碗,是每日做飯盛水用的,不必再交給上房。
“娘,妹妹,快去吃飯吧,爺爺他們都已經吃完了。”林玉兒快步走來,急聲喊道。
趙氏連忙拉著林心兒去上屋。
林心兒看的一頭霧水,待進了上屋,正見林老漢坐在椅子上,對著林家貴說道:“你明日下午再回縣城,再耽擱一天,你大哥辦事,我不放心,借高利貸可不是個小事,那紙上的字,我也認不全,你念給我聽,我方知道咋回事,都說鎮上的人心眼多,再多,也多不過你們縣城的人。”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林老漢全是驕傲的嘿嘿笑起來。
坐在下首的林家貴笑道:“爹過讚了,借高利貸不是一件小事,容不得我們不仔細,大哥雖然認識,但並不熟悉,還是要謹慎些,方不為過。”
站在林家漢身後,正在卷煙杆的林家富,手顫抖了一下,內心一直在自責,因為自己家的丫頭,讓整個家都受牽連,從吃飯到現在,爹都不同他說一句話,卻給四弟說的每一句話,都在挖他的心。
林心兒停住了腳步。
趙氏恐怕二女兒多說話,連忙拉著林心兒進了裏屋內。
在裏屋,擺了一張方桌子,上麵是六盤菜,不過,每盤菜剩下的不到一半了,連一塊肉都沒有了,坐在北邊中間的是楊氏,左手邊坐的是王氏,右手邊坐的是秦氏,挨著秦氏落坐的是林桃兒,在林桃兒身邊,一臉討好巴結的林果兒,正湊近了林桃兒身邊,說笑。
周氏寒著一張臉,坐在了王氏身邊。
當趙氏和林心兒,林玉兒進了屋子之後,楊氏突然猛拍了一下桌子道:“小娘養的賤婦,來的這麼晚,給誰臉子看,要我去八抬大轎請你。”
“奶奶,我還沒有嫁人,你怎好罵我賤婦。”林心兒扯著嗓子大聲道。裏屋與外屋,隻隔了一張簾子,她故意大聲,為了能讓林老漢和林家富都聽到。
“你個死丫頭,我什麼時候罵你了,人家都撿銀子,你怎麼就睜著兩個大傻眼撿罵。”楊氏強忍著怒火,低聲罵道。
趙氏悄悄扯了扯林心兒的衣袖。
林心兒隻好將反駁的話吞進了肚子裏。
見林心兒不還嘴,楊氏的臉上緩和了些,心裏竟升出些得意,總算是把這個死丫頭罵的不敢還嘴了,端起身前的一碗小米粥,喝了兩口,放下後,對著王氏道:“今年又種了點小米,等到收下來時,我給你們送到縣城去,你們在縣城買的,還是不如咱們自己家種的,新鮮,你們不懂,有的小米放心裏陳了,再拿出去賣,哪裏能好喝。”
“娘說的是,去縣城一路辛苦,怎好勞煩娘親自送去,再過一個月,銀花妹妹就要生了,雖楊家伺候的好,每日裏羊肉牛肉的,還是不如咱們家自己種的小米,得銀花妹妹的心,娘給銀花妹妹送去,豈不好。”王氏慢條斯理的說道。
楊氏就喜歡王氏這副作派,像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姐,一張方臉立馬喜笑顏開,“多虧得你,還記得銀花,她以前沒嫁人時,就喜歡喝小米粥,等到開滿月宴時,我想接她回家裏來住幾天,前麵生兩小姐時,也沒能回來,這次生個小子,隻怕更難了。”
“楊家重視小姑,在縣城有一堆下人服侍著,到了咱家,怕銀花妹妹受委屈,要我說,咱們這十裏八鄉,誰有銀花妹妹命好,當真的是太太的命。”王氏笑道。
“你這麼一說,我倒寬心了,雖說咱們鄉下人講究滿月回娘家,但是縣城人太太,哪有回鄉下受委屈的道理,等過滿月時,我在楊府住上時日,倒圓了我的願。”楊氏歎了一口氣,一臉慈愛的說道。
王氏知道楊氏的意思,口裏說著住在楊家,心裏卻想住著四兒子家,她卻偏偏不接話岔,看了一眼臉色不好的秦氏,又對楊氏說道:“娘,杏兒在楊家照顧了妹妹一個月,楊太太誇讚了杏兒幾次,誇杏兒模樣俊俏,聰明伶俐,將來指定是得個好親事。”
“你一說杏兒,我倒是想起來了,昨日你大嫂還說,縣城的朱府少爺,看上了杏兒,幾次去楊府,隻為了見杏兒一麵,我問了家貴,朱家少爺是極好的,府上在縣城也有勢力,隻是那邊要求高了些,明媒正娶的妻子,必須是縣城府上的小姐。”
“朱家在縣城有三家當鋪,生意旺盛,在郊外又有百畝良田,家勢大。朱少爺又是大公子,前年考入了秀才,娶妻自然看重了一些,朱府想要門當戶外的妻子。”王氏笑著說道,看了一眼神情失落的秦氏道:“杏兒有本事,說不得,人家那邊就同意了。”
“但願吧。”楊氏不感興趣的回道。
秦氏卻是眼睛一亮,笑著說道:“弟妹,你是縣城出來的小姐,對縣城的事了解的多,平日裏多指點指點杏兒,她年紀小,不懂事,也沒有出過門,什麼事都不懂,但心思單純,又是知恩圖報的性子。”
王氏心裏冷笑不已,臉上卻是笑成一朵花,開玩笑似的口吻說道:“大嫂吩咐的,我豈能不做好!”
“大嫂先行謝過了。”秦氏立馬站起來,行了一個謝禮。
王氏連忙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都是我做嬸娘應該做的,哪裏能耽得大嫂一個謝禮呢。”
周氏見此,忙插嘴道:“她四嬸娘是個有本事的人,杏兒的好事不遠了。隻是,我家果兒卻是可憐見的,從來沒有出過遠門,能不能跟著她四嬸娘也去趟縣城,住在她小姑家,和杏兒一起照顧著她小姑。”
“你湊啥熱鬧。”楊氏惱道。
周氏不樂意的嘟囔道:“老偏心了,眼裏都隻有杏兒這個侄女,沒有果兒這個侄女,人家算命的都說了,果兒命好,要是讓果兒去照顧她小姑,指定生個大胖小子。她小姑連生兩個女娃娃,要是這一胎得了個男娃娃,楊家不得高興的滿大街撒銀子。”
楊氏經她一提醒,雙眼一亮,看向趙氏說道:“明日讓心兒跟著她四嬸娘去縣城,和杏兒一起照顧她小姑。”
“娘,心兒,她能行嗎?”趙氏激動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