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後的山路比晚上好走多了。半個小時,他就走回了原來的老村子裏。
如今的村子眼看就要拆完了,隻剩寥寥幾個破敗危房。
一晚上沒喝水,江淮突然覺得口幹。
近處的房子裏似乎冒出嫋嫋炊煙,他順著煙火氣往前走,希望能討口水喝。
還沒走多近,就聽見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
“人家劉老板說了,咱們這兒要搞個旅遊開發的大項目!我當然得在這兒呆著,我要跟你走了,人家劉老板來了,不帶我怎麼辦!”
老人罵罵咧咧的聲音在街道回蕩。
江淮幾步路走到人家門前,看見一個中年男人正在和一個老人拉扯。
“爹,什麼劉老板,人早跑了!”
老爺子吹胡子瞪眼:“什麼話!昨天我還碰見人家了,就是沒說上話!”
父子二人很快發現了不速之客江淮。
老頭等著眼睛,上下打量他:“你也是來我們這做生意的?”
江淮擺擺手,許多年未曾開口的家鄉話,讓兩人一愣。
“本地人,怎麼這麼麵生?”
“就是想喝口水而已。”江淮舔了舔嘴唇:“這是怎麼了?”
他客套的問了問,那老大爺瞬間就炸了:“這不是之前的劉老板在咱們這搞開發,我就在這等著他來!我兒子非說人家劉老板是騙子!”
江淮掃了一眼附近:“這一片是那個劉老板拆的?”
中年男人看著比他大幾歲,臉上盡是無奈:“是,幾年前的事兒了,那劉老板拆了房,這項目就擱置了。”
他聽明白了,這劉老板就算不是騙子,也是個坑貨!
“老爺子家沒拆啊!”
“我爸留了個心眼,說看到錢才簽合同。”
中年男人歎口氣,從車上拿了一瓶礦泉收:“兄弟,這一片剩下幾個沒拆的,我都認識,你這是?”
“老宅子賣了,回來找人的。”
江淮心思一動,眼前這人看著比自己大不了幾歲,說不定知道柴叔的下落!
“兄弟,你找誰啊?”中年男人看了一眼旁邊還生氣的老爺子,有點鬱悶。
“知道地址麼,送你一趟。”
江淮眼睛一亮,伸出手去:“江淮,兄弟怎麼稱呼?”
“何成,你說個地址,我爸這邊我是說不動了,現在這地方也不比以前,什麼也沒有,想讓他去我那太難了!”
何成打開車門,江淮吞吐開口:“那個,我不知道他在哪,還想向你打聽呢,你聽過老柴麼?”
老柴?
何成皺著眉頭:“你要說同齡人我還......”
看來是不知道了。
江淮苦笑一聲,起碼隔了三年了,哪有那麼好找!
“老柴?”
兩人驚訝回頭。
大爺又問了一句:“是不是那個瘸了半條腿的老柴?”
江淮點頭,對啊,柴叔和著老大爺是一個時代的!
再說老人在這兒住了一輩子了,村裏的人哪能不認識呢!
“大爺您認識柴叔?”
老人收了囂張的氣焰:“哎,沾點親戚,他們家搬到新水區的那片老城區。”
他這麼一說,何成也驚訝的說道:“新水的那家,上次來咱們家那個......”
“柴叔是我鄰居,我有些事想向他打聽一下,何成兄弟,方便送我過去嗎?”
何家兩父子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奇怪,古怪的對視了一眼。
何成欲言又止,最後點點頭:“行,既然兄弟你有事,那我就把你送過去。”
太幸運了!
“那多謝了!”
上了車,何成道:“新水不遠,一會兒就到了。”
那真是太好了!
“好久沒回來了吧,哎這地方變化大了......”
江淮總覺得何成話裏有話:“柴叔身體怎麼樣?”
何成再次歎息:“老了不都是那樣,還有個兒子......”
提起柴叔的兒子,何成搖搖頭,他回頭看了看江淮,一看就是事業有成的樣子。
算了,人家和老柴也就是鄰居關係。
“這片都是胡同,車進不去了,老柴叔他們倆近的很,第二個胡同口裏的第三家,家門口有一棵枯樹。”
“一進去,你就看到了。”
“謝謝!兄弟,留個電話吧,我在臨海市,哪天你來了,我招待你!”
兩人客套一番,互相遞了名片。
何成看出江淮神色焦急,隻道:“你有事你就快去吧,有緣再見!”
“好!”
正如何成所說,柴叔的家非常好找。
但看到眼前破敗的小屋,江淮還是很疑惑,他記得當時他搬走的時候,柴叔過的還不錯!
那時候柴叔那個兒子結婚,他還要去城裏買樓房呢!
敲了敲門。
“誰呀?”
“老柴叔麼?我,江淮!老江家的兒子!”
裏麵傳出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柴叔急急忙忙的開了門:“老江家?”
幾年不見,柴叔卻像老了二十多歲。
“柴叔,咱們以前是鄰居!”
柴叔終於猛地點頭:“我知道我知道,十幾年的鄰居我還能不認得,你和你爸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柴叔趕緊邀請他進去。
見著江淮身上背的包,還道:“你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
江淮尷尬的笑笑,包裏還裝著一直豹子呢!
正好,剛才他還愁著這豹子要怎麼處理!
從包裏掏出來一隻豹子腿:“柴叔,這是我找到的豹子,剛死沒多久。”
柴叔“誒呀”一聲,後退幾步:“這玩意兒後山還有?我都二十多年沒見過了!”
“可能這兩年,人少了,動物自然就多了。”
柴叔摸著豹子:“稀罕玩意兒啊。”
“要不就放在柴叔您這兒吧,我這遠道而來的,拿不回去。”
“這怎麼好意思!”
江淮笑了一聲:“您收著,當我這兒,也是找個地方扔了。”
柴叔鬧不懂江淮什麼意思,但是他真喜歡這玩意兒。
點點頭收下了:“小江啊,咱們這有多少年沒見了,你這次回來幹什麼呀?”
“我就是回來看看。”
“好啊,還是你有良心!等等啊,我去備酒,今天咱們說什麼也要喝一杯!”
說到喝酒的時候,柴叔的動作倒是快。
沒一會兒一瓶二鍋頭就擺上了。
柴叔看著異常興奮:“一轉眼,你都已經這麼大了,話說,我第一次看見你爸的時候,我還以為他要打一輩子光棍呢!”
江淮的印象裏,他爸是一個相貌端正的男人,怎麼會打光棍?
“別瞎想,那會兒你爸還是個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