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將自己裹得隻剩一雙眼睛露在外麵的黑袍人,一個眼神都沒給他便扯動紅線像是皮影戲那般拎著他離開了這處是非之地。
等到了安全地帶,根根紅線像是有生命般快速收縮,轉眼便消失在了黑袍人的袖中。
雲千流被摔在地上,他也不生氣,一張無害的少年臉上始終掛著笑,“你剛才怎麼不殺了他?”
“這是你的任務,不是我的。”
聽到黑袍人攜著幾分溫潤的聲音,雲千流玩心大起,抬手便準備扯開黑袍人罩麵的黑紗。
“你聲音也不難聽啊!幹嘛總是擋著臉?我前幾日還在跟霍亂和錦瓊天打賭你是男是女。我和錦瓊天賭你是女的,就霍亂死活認定你是個男的。”
指尖還未觸碰到黑紗,黑袍人拳變掌擊打在雲千流的胸口,“再動手動腳下次讓你死在那人手裏。”
雲千流本就受了重傷,因為這一掌臉色慘白,“好歹也是一條船上的,下手這麼恨?”他搖搖晃晃的站穩,吐出了之前堵在胸口處的淤血。
喘了幾口氣後依舊不死心,“老大讓你協助我,不就是希望你殺了他?大不了酬金我一分不要。”
“接任務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還有,我不隨便殺人。”
黑袍人懶得再跟雲千流糾纏,“我的耐心也有限,不會每次都及時出現救你。”丟下這句話便沒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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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間府傅宅。
“殿下,查清楚了,救走雲千流的是玄機的枯葉。枯葉的武器便是紅線,全天下能將紅線使到出神入化地步的恐怕也隻有他了。”
枯葉的武器說是紅線,其實又不太像紅線,哪有普普通通的線能將一個活人直接分屍的。
“枯葉?”蕭允繹手中捏著一小段紅線,若有所思,“竟然連他都來了。”
玄機是這幾年江湖中新起的勢力,創建人不詳,除門人有五位元老人物,雲千流,霍亂,南宮離,錦瓊天。
還有一個就是枯葉。
雖是新起勢力,但這五位元老隨隨便便拿出去一個都是令人聞之色變的恐怖人物。隻要酬金夠高,就算是殺人放火他們都會幫你做,且神不知鬼不覺,極少失手。
曾經有人故意下單隻為向他們挑釁,據說後來這人的屍首就掛在自家門口的橫梁上,死狀慘烈。
玄機中的這幾位都不好惹,其中最不好惹的就是那位年齡不詳,長相不詳,甚至連性別都不詳的枯葉。
枯葉極少接單,但他接下的單從未失手過。
不過他這人規矩也多,若是任務內容踩到了他的底線即便是給再多的酬金也不接,是近幾年江湖中最神秘的存在。
“殿下,屬下建議殿下先行回宮,將名單的事交由我們處理。”
站在蕭允繹身後的暗衛滿臉憂愁,“敵在暗我們在明,殿下的安全容不得半分差池,河間府不宜久留。”
“你以為我回到京城就安全了?”
“可是!”
蕭允繹抬手示意暗衛不必再說,接著又問,“宣平侯府那邊怎麼樣?”
“宣平侯依舊沒有出過門,我們最近一直跟著宣平侯的孫子宋慕寒,不過......”說到這裏暗衛偷偷用餘光瞥了眼蕭允繹,“跟丟過幾次。”
“跟丟?”蕭允繹笑了笑,“看來這位宋小侯爺也不簡單,繼續盯著。”
話音落他像是又想起了什麼,“如果救走雲千流的真是枯葉,他為何沒有殺我?甚至都沒有動手?”
看來殺他的任務隻跟雲千流有關,而他是特地去救雲千流的。
蕭允繹隱在暗處的嘴角微微上揚,“想辦法聯係到玄機,我們也來下個單,指明隻要枯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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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允繹拆線那一日,是個風和日麗的晴天。
依舊是讓他坐在床上,餘幼容剪開結拉掉線,剪開結拉掉線,動作跟她縫合傷口時一樣幹脆利落。
拆掉線後,像是有一條肉色的蜈蚣爬在蕭允繹的胸上,跟他周圍那一圈又白又細又嫩的皮膚顯得格格不入。
餘幼容用小指頭挖了塊祛疤的藥膏準備給他塗上,還未碰到他就被攔了下來。
“這藥膏不會又有毒吧?”
男子眼底澄明,外麵罩著層淺淺淡淡的疏離,他似笑非笑的樣子顯然是在戲弄餘幼容。好像自從那日她對他下了毒後,他就三番兩次的戲弄她。
樂此不疲。
餘幼容抬頭掃了他一眼,“我說過會對你的傷負責到底,自然會將你治好。再說,對你,下一次毒就夠了。”
不止是他,對誰都是下一次毒就夠了。
餘幼容對製毒沒太大興趣,她身上帶著的毒藥基本都是別人給她的,一位製毒高手。但用在蕭允繹身上的那毒,卻是她自己的作品,就連那位製毒高手都解不了。
這次蕭允繹沒再阻攔她,任由她將透明的藥膏塗抹在自己胸口的疤痕上,帶起陣陣涼意。
“好了,婚約的人情我們到此相抵。至於聘禮,我為你解毒那日會一起還給你。”
說完餘幼容示意了下門外,“你可以走了。”
蕭允繹順著餘幼容的視線望了眼門外,又低頭看了看胸口上的疤痕,覺得這傷好的似乎有點快。
見蕭允繹起身,餘幼容又問了一句,“對了,你什麼時候回京城?”
接受到他眼中的疑惑,她繼續說,“如果你半年內需要離開河間府提前告訴我,我可以給你一半解藥讓你撐一段時間。”
“暫時不離開,就在河間府過年了。”
餘幼容聽後“哦”了一聲,便不再搭理他,等到她再次轉身蕭允繹已經不見了。
她將藥箱挪到一邊,拿出傅文啟派人送到四合院的消息,整整三張紙,兩張是秦思柔最近的活動路線。
還有一張是秦思柔最近接觸過的人名。
餘幼容先看了活動路線,無非是河間畫舫、一品茗軒,還有賣胭脂賣首飾賣綢緞的那些地方。
另外還去過餘家,去過初家,去過宣平侯爺府。
去餘家是受邀參加餘泠昔的及笄宴會,就是餘幼容第一次見到秦思柔那回。這個初家是河間府的書香世家,家中有一獨女,名喚初月,與秦思柔、餘泠昔是手帕之交。
秦思柔去初家也不奇怪。
至於去侯爺府幹嘛!紙上寫的是秦思柔與宋小侯爺私交甚好,不止近期,一直都進出侯爺府頻繁。
餘幼容將那兩張紙看了好幾遍,視線最後停在了百草堂三個字上。
百草堂是藥堂,秦思柔去抓點藥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府衙那邊給到的線索,百草堂的老板在秦思柔遇害的第二日就回鄉了。
隻是巧合?
看完活動路線又看秦思柔最近接觸過的人,無非就是河間府那些公子哥和千金小姐。
除了溫庭這個名字用紅色記號標注外,還有另外一個人名也用紅色記號特意標注了出來。
這個人名餘幼容十分熟悉,因為就是她自己的名字。
府衙前去調查的捕快還挺細心的,旁邊寫了將餘幼容這個名字標記出來的原因。
原來是秦思柔這段時間人前人後沒少詆毀她,若說秦思柔最近得罪了什麼人,怕就是她了。
好巧不巧的,餘家沒有人幫她做不在場證明,導致她的嫌疑更重。
餘幼容冷笑了一聲,又將視線移到紙上唯一用紅色墨水圈出來的一個人名,旁邊寫著兩個字——已故。
那個人名是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