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池小溪麵上一喜，心裏更是暗自鬆了口氣。

　　希望鳳釋卿有事沒事也來逛逛青樓，聽到“蘿陽”這名字能想到她，快些來救她！

　　可張媽媽卻話頭一轉，“不過媽媽我待誰都得一碗水端平，你初來乍到，媽媽若是對你太好了，其他姐妹們非跟媽媽鬧不可。你今晚，便先在這兒將就將就，待媽媽給你在外頭打點好一切，給你造好勢，搭好台，你再閃亮登場！”

　　池小溪：......

　　這小破屋，壓根就是個雜物間，連張床都沒有，這就是這老鴇對待未來花魁的態度？池小溪好想問她剛剛自己哪裏演得不夠好！

　　這張媽媽可精明著呢，她前頭剛收了錢要好好修理池小溪，不管怎樣，至少都得做做樣子，讓池小溪好好吃些苦頭。

　　若是池小溪真的成了她的頂頭花魁，她自然有法子跟那頭交代。

　　可這還沒試呢嘛，誰知道池小溪做得是不是跟說得一樣漂亮？且待她今晚趕緊籌劃一番，明晚，就拉這丫頭出去遛一遛！是驢是馬，一遛便知！

　　張媽媽心裏算盤早打好了，當下越發和顏悅色地安撫池小溪，跟她好生分析了一番之所以讓她睡草堆的長短利弊，然後轉身拍拍屁股，“砰”地一聲關上了大門。

　　池小溪：......

　　“嗤......”

　　一道笑聲突兀地傳來，池小溪頓時身子一緊，貓眼警惕地四處掃射。

　　敢情方才她不是幻聽，這破茅草堆裏，還藏了個人呢。

　　池小溪素來不知害怕為何物，對方才的動靜，她隻佯作不知，狀似氣惱地在這破屋裏踱步，一腳接一腳狠跺，嘴裏罵罵咧咧，“死虔婆，姑奶奶賣力地演了半天，竟然連間屋子都不給姑奶奶換！”

　　她左踢一腳茅草，右踹一腳櫃角，三兩下就很有目的性地整個屋子能藏人的地方掀了個遍，奇怪的是，卻連那人的半個影子都沒發現。

　　外麵，日光順著窗欞斜照而入，池小溪眼珠子咕嚕咕嚕一轉，她俯身，佯作氣惱地抓起地上的一塊朽木，然後身形快速一閃，一個轉頭錯身，就朝著屋頂房梁扔了上去。

　　“管你是人是鬼，看老娘不砸死你！”

　　池小溪眼前有一道鮮紅飛閃而過，她的那根棍子就這麼飛到了屋頂，穩穩地卡在了上麵。

　　池小溪轉身，便看到了一個妖冶的紅色背影，那一頭的黑發披散，極致的黑配上極致的紅，單單是這麼一個背影，就叫人驚歎：“好個美人兒！”

　　那人轉頭，聲線微微上挑，帶著些許危險的慵懶，“你叫我什麼？”

　　池小溪見到這本尊模樣，頓時嚇得接連後退兩步。

　　紅衣如朝雲，黑發如鴉翅，那人負手站在那裏，俊美無匹的臉上是一絲懶洋洋邪魅的笑，一雙墨黑的大眼睛瀲灩生輝，清遠悠長，又透著一絲別樣的邪性。

　　是，是個美男！

　　她最近跟美男犯衝！一見到美男，準沒好事兒！

　　“你，是人是鬼？”

　　夜展離看到池小溪的這副反應，臉上神色不覺微動，好看的眉目中漾起點點疑惑。

　　他不自覺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這次受傷，都讓自己醜成了這樣，竟然有人開始懷疑他是鬼了？

　　夜展離反問，“你見過這麼好看的鬼？”

　　池小溪更警惕了，“那你離我遠點。”

　　夜展離揚了揚眉，平生第一次被女人避之唯恐不及，他倒是有了些興趣。

　　池小溪本就是個好奇心重的人，雖然嘴上這麼說，心裏也不停告訴自己美男都是禍害，不要招惹，可這人出現在這裏，本身就很奇怪，池小溪沒把這事兒問清楚，心裏便跟貓爪似的難受。

　　她跟他隔得老遠，卻總是忍不住拿眼睛偷瞄他，大眼珠子裏滿滿都是精乖的小心思，似一隻狡詐的小狐狸。

　　夜展離就這麼看著她，把她臉上所有的表情盡收眼底。

　　他想起自己養的那隻貓，每每有自己的小心思，那眼珠子便是這麼滴溜溜轉個不停。

　　對於打擾自己的人，夜展離原本打算一掌就解決了，但現在，他打算先跟她玩玩。

　　終於，池小溪還是忍不住開口，“喂，你是什麼人？藏在這裏做什麼？”

　　“你又是什麼人？怎麼到了這裏？”

　　“我......我是個命苦的人，你剛剛不是都聽到了嗎？”池小溪的臉上明晃晃地寫著幾個大字：理直氣壯。

　　夜展離卻是一聲嗬笑，“你方才說的那些話，我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池小溪覺得自己的演技受到了侮辱，她雙手把腰一叉，頓時變成了一隻隨時準備戰鬥的公雞，“我好心好意騙你，你為什麼不信我！”

　　池小溪立馬把嘴一捂，暗道了句嘴瓢了，把心裏話都說出來了。

　　夜展離一怔，片刻，他唇角一揚，發出了一聲低笑。

　　這女娃倒是有幾分意思，從方才與那老鴇的交鋒到現在，竟是連續引他發笑。

　　池小溪卻是又氣又惱，自己果然跟美男犯衝，三兩句話就落了下風，她池小溪是誰，怎麼能吃這樣的暗虧？

　　“喂，你到底是幹什麼的？”她凶巴巴的模樣。

　　他懶懶回話，“我為何要告訴你？”

　　池小溪又在他身上碰了軟釘子，眼睛在他身上上下掃射，那目光如有實質一般，從上到下，又從下往上，一路摸了個來回。

　　池小溪眼角一挑，勾出了個輕挑的調調，“欸，你是不是被人當成美人兒，擄來這兒接客的？”

　　池小溪話音剛落的一瞬，夜展離那張傾城絕豔的臉便由晴轉多雲，眼中笑意頓消，滿是戾氣。

　　池小溪隻覺得自己眼前一花，一襲大紅衣角在眼前一閃，她的手臂已經被他一送一扭，“咯”的一聲，兩隻手臂已經脫了力。

　　緊接著，便是一陣劇痛，她想使力，已經再使不出半分。

　　池小溪疼得險些飆淚，她，她果然跟美男犯衝！

　　夜展離的眸中全沒了方才的笑意盈盈，而是渡上了一層冰冷，“這世上，沒人說我像女人。”

　　池小溪疼得有些自我放棄，當下也顧不得弱肉強食，張口就回，“因為那些人眼瞎！”

　　“不，因為凡是說過這話的人，都死了。”

　　這人是個神經病！長得像女人，還不興人說！

　　不過這句式，怎麼聽著這麼耳熟？

　　他語調前所未有的平靜，卻讓池小溪後背冒出了一層的冷汗，求生欲望強得她把那股痛都遮掩了過去。

　　“大，大哥，你別衝動！殺人多傷身啊！”

　　池小溪一秒變慫，一邊拖著兩條斷臂，一邊後退，臉上的諂媚討好渾似兩個人。

　　夜展離對她的興趣在此刻全數消失，隻恢複了他原來的本性：滿腔的殺意。

　　但直接殺掉這麼一個妙人有什麼意思？夜展離喜歡玩，喜歡享受那些人瀕死前恐懼又無助的感覺。

　　他漫不經心地開口，“要我不殺你也行，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