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的婆子媽子丫鬟在外麵跪了一地,耳畔有著秋日裏鳴蟬之樂。
“世子......”楚尙盯著自己主子那清瘦的背脊,還是不希望他與那般複雜的女子拜堂成親。
自己的公子,滿腹經綸,運籌帷幄,指點江山,無雙才華,怎麼就便宜了......
不等楚尙把話說完,晏漓已經把門推開了。
立即有丫鬟想要跟進去。
“不用了,本世子喜靜。”
站在首位的綠鏡愣了愣,和其他的貼身丫鬟都低著頭,耳根泛著紅,默默將門關上。
在門關上那一刻,晏漓差點站不穩。
扶著柱子,眼神渙散。
天知道今日大婚傷了他多少神,就算是服用了兩粒定神丹,強製將病態壓下去,也是極累極累。
他壓抑著咳嗽了幾聲,搖著頭笑了笑,晏漓啊晏漓,你連大婚也不能和一般男子那樣恣意歡喜......累,就算是用藥吊著,也好累好累。
早就相信宿命論的晏漓,在這火紅的婚禮下,竟然頭一次萌生出了一種無力的哀切之殤。
他咳嗽了好一會兒,身子才舒服些,緩緩走向了內室。
今日的流程,還沒有走完。
腳步僵住,他微微吃驚。
滿桌子的殘羹剩菜,酒盞歪歪斜斜的倒著,瓜果皮在地上頹然的躺著,而真正的勝利者卻在床上睡大覺。
晏漓笑出了聲。
這些日子關於逼婚的傳聞他多多少少也知曉一二,大意便是這位西林大小姐對自己勢在必得,如何癡迷,才會冒死救駕,求來一紙婚書。
騙人的吧。
此刻的西林小姐正酣睡在床上,這可是洞房花燭夜啊!
厚重的喜服也卸下了,妝容也洗淨了,真的睡得很是安穩。
不,是很霸道。
跟個壁虎一樣,將被子裹在身上,呼吸綿長。
這丫頭是打定主意是不會等自己了。
晏漓啞然失笑。
一個人靠在床沿上,看著她那張安穩的小臉蛋,卸去妝容,更顯清冷之美,宛如梨花。
“世子妃,你到底是個什麼人物?”晏漓說完,咳嗽了一陣後,緩緩的打開另一床被褥,蓋在自己身上,和衣而睡。
紅燭燃盡,兩個人,一個躺著,一個坐著,皓月當空。
隻有晏漓那寂寥的剪影在燭光中不時搖曳。
今晚,也就西林沐睡得安穩。
......
西林沐睡得香甜,若不是窗外的強光太過晃眼,她還能睡下去。
她很努力的眨了眨眼睛,翻過身,習慣性的抱著身邊的被褥。
軟軟的彈彈的?
還帶著溫度?
一雙溫潤的眼睛?
“別鬧了,你瞅啥!”西林沐露出了害羞的笑容,怎麼一醒來就有一張如詩似畫的美男臉呀!真是幸福!
她無比霸氣的拍了拍對方那嬌嫩無比的臉,“乖,讓姐姐再睡會兒啊,等會兒再陪你玩......”
晏漓感受著西林沐手掌處傳來的溫度,然後咧嘴笑出了聲。
那笑聲無比克製,低沉,幹淨。
一個激靈,西林沐再次轉過了頭,擰著眉看著晏漓,看樣子是清醒幾分了。
她的手再次拍打了一下晏漓,力道極大,晏漓悶哼了一聲,搖著頭,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晏漓?”
西林沐許久才從嘴中吐出這麼一句話,然後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被子,很慎重的低頭看了一眼,確定自己沒有被占便宜,才鬆了一口氣。
就這樣的一個小動作,落入晏漓的眼中,似乎有螞蟻,密密麻麻在心中爬走。
“你可以叫我晏漓,也可以叫世子,還可以叫夫君。”
這是晏漓對西林沐說的第一句話,聲音十分的舒緩, 似山中清泉潺潺,這個人,這聲音,快成仙兒了。
秋日的陽光已經高照了,他那張略顯白皙的臉上有陽光細碎在跳躍,他側臥著,眼眸緩緩,聲音低低,渾身有一股藥香包裹,讓自己喚他作夫君。
這誰招架得住?
不過,等一下......這張臉,怎麼有點熟悉?
“你是......那日被我踢出去的病秧子?”她穿越到這裏不過十來天,見過的男人腳指頭都數的過來,更何況,這男人,真生得好看。
特別是那雙眼睛,看似平靜如湖麵,卻總覺得是冰山一角,讓人捉摸不透。
“世子妃好記憶......”晏漓似乎是昨晚著了涼氣,嗓子隱隱作癢,手握拳輕聲咳嗽,卻始終不得緩解。
眨巴著眼睛,西林沐拍了一下自己的頭,她怎麼那麼傻?當時貴妃說什麼世子久病,自己就應該把那個被自己踢飛的家夥聯係起來。
“還真是千裏姻緣一線踢啊......”西林沐耳根泛著紅,完了,還準備在毒死這個世子前演演戲,裝裝小白兔,後麵弄死他才方便推卸,掩人耳目。
這下可好,別人都知道自己是什麼鳥了。
西林沐摸著鼻子,嘿嘿一笑,有點尷尬。
“千裏姻緣一線......踢?世子妃能於昨日舌戰群女,看來的確不是偶然。”晏漓淡淡的笑了笑,慢悠悠的支一隻手撐著頭,語帶戲謔。
“好說好說......”西林沐真覺得自己臉上都寫滿尷尬了,然後抓了抓大紅被褥,“哎呀”了一聲,“太陽都曬屁股了,都那麼晚了,我不是得去給王妃娘娘請安嘛......真是不能耽擱了。”
剛想起身,卻被晏漓死死的壓了過去。
晏漓就算是再病弱,畢竟是身材高大的男子,那重量壓下來,西林沐是始料未及的,漲紅著臉,瞳孔跳躍著。
“你你你......你幹嘛?”
兩人鼻息相接,貼麵而視。
曖昧的氣息在四周緩緩竄動,與那一屋子的喜慶紅景遙相輝映。
“世子妃莫不是忘記了,洞房花燭四個字的真正含義?你看那紅燭都燃盡了,本世子念著你昨日辛苦,昨晚也就罷了。今日晨起瞧著世子妃紅光滿麵,想必是休息好了,不然......別浪費了這溫暖的光陰?”
他說話極緩,抑揚頓挫的,藥香味撲麵而來,讓西林沐打了個哆嗦。
她可不蠢笨,自然聽出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你......你......你不是病弱不能自理嗎?你......你不是快要那個什麼了麼?你還......你還行?”西林沐一慌張,張口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