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家都尋聲瞧去，那是工部侍郎柳大人家的嫡女柳夢吟。

她一身淡粉色刺繡妝花群，頂著姹紫嫣紅的雙環髻，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回望著所有人的目光，眼中毫無怯意。

這打扮這恣意的容貌和氣勢，便知道柳夢吟在柳家如何受寵了。

“是工部侍郎柳大人家的三小姐柳夢吟，是潘陽城高門貴女中以直爽著稱......”綠鏡小聲的在自己家小姐旁邊提醒著，低著頭，更放輕了聲音，“聽聞，一年前，柳三小姐吵著鬧著要嫁給世子，柳大人大人發了好大的火......後麵怎麼解決的，也就不得而知了。”

原來是個情敵啊！

視野全程都被喜帕給蒙蔽的西林沐歎歎氣，想來自己的夫君果然和傳聞中一樣貌比潘安，垂涎者眾多。

“放肆！這是晏漓世子大婚，堂上有佟貴妃觀禮，你在這裏湊什麼熱鬧！”柳晴明柳大人大喝一聲，指著自己的女兒就是一番責罵。

柳夢吟卻絲毫不為所動，“貴妃娘娘，小女來的路上，聽到了許多潘陽城的姐妹們都在傳西林家的這位世子妃如何的英勇救駕，我是個喜歡熱鬧的，不如趁著這大禮上，讓我們這些小妹妹們也能見一見新娘子的真容，這旁人問起來，也是有麵子不成？”

“放肆！世子大婚，你要什麼麵子？”柳晴明氣得跺著腳，都怪自己平日裏太驕縱了這丫頭，一年過去了，她還是這般的執迷不悟！

“貴妃娘娘，柳姐姐性子一向潑辣，心直口快的說出了眾姐妹的想法，這西林世子妃出生就沒有養在潘陽城，著實讓人好奇生養在仙峰上的小姐會是怎樣的一番別致啊？”

接話的是禦史中丞的外侄女上官芷，盈盈美目，嬌嬌聲輕。

“是呀是呀，貴妃娘娘，我們都想看新娘子！”

“貴妃娘娘您就依我們一次吧！”

好幾個朝中重臣的貴女們跟說好了似的，就想要一見西林沐的真容。

西林沐擰著眉，這又是鬧哪出呢？在這裏吵吵嚷嚷的，就是想見自己一眼？

“這像什麼話？為了滿足你們這些小姐們的好奇心，連祖宗規矩都不遵守了嗎？”隻聽到一個正義凜然的聲音在不遠處爆發出來，聽起來十分的中氣十足，帶著蔑視。

“說話是太子表哥龔大人的妻子，高將軍獨女龔夫人。”

龔夫人身份尊貴顯赫，又虛長這些小女子一紀，就算是張揚跋扈的柳夢吟和自視清高的上官芷都不敢回話。

端坐在貴妃身邊的中領軍尹扇堂之妻佟芸兒，乃是佟貴妃的親侄女，麵露譏笑說道：“龔夫人也未免太小題大做了，今日是晏王府娶媳婦，晏漓世子當初為了我們大周受了多少委?今日他大婚，聽說潘陽城老老少少都歡喜極了，這廳堂上的妹妹們就怎麼不能跟著熱鬧一番？人家晏王妃都沒有發話，但是龔夫人您......還是和以前一樣真是大義凜然呢！”

西林沐手中的茶盞本就是聖上禦賜的，貼金傍珠，雖然單拿著不沉，但是一直保持著敬茶的標準姿勢，又聽著屋子裏的人唇槍舌劍的，西林沐所有的感官都自動移到雙臂上，越發覺得酸痛起來。

那細微的小動作都被晏漓看在眼裏，眼中帶笑。

晏王妃卻沒有兒子這般的舒緩心境，她突然被尹夫人提到，為難的扯出了一個笑容。

龔夫人當然是不怕佟芸兒的，剛想說什麼，一直都端坐著始終不發一言的佟貴妃卻抬起手，那手腕上的玉鐲竟然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如她那雍容華貴的儀容。

大家瞬間就不吵鬧了，這可是未來的皇後。

“不過也都是小孩子家心氣，圖個熱鬧，龔家妹妹也不必太在意。”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讓龔夫人漲紅了臉，憤憤不平，卻又不敢直言，佟貴妃自然是維護佟芸兒的。

“不過，這裏畢竟是晏王府，本宮也隻是奉旨來觀禮，有些規矩，還是得主人家說同意才行。”

軟綿綿的話，便將難題扔給了晏王妃。

晏王妃本來是高高興興等著吃媳婦茶的，怎麼轉眼之間就變成決裁者了？

晏氏一族早在開國之時就跟隨太祖皇帝定天下平四方，被太祖皇上親口奉為功勳萬代之臣。加上晏漓世子那事兒，晏王爺戰死沙場，晏家被皇帝庇護，遠離是非和權利之爭許多年，晏王妃更是個婦道人家，哪裏會知道今日龔佟口舌之爭，是一件極為棘手的事情。

“回貴妃娘娘......”

“咳咳......”晏王妃話還在嘴邊，就被晏漓生生地給打斷了。“母親不如讓新婦來做這個決定......兒子看她端著這杯茶水，茶水都涼了。”

伺候的丫鬟一聽世子這話，趕緊上前拿走了西林沐手中的茶盞，西林沐不露痕跡的捏了捏手腕，真的好酸爽。

“是是是，晏漓說得對，既然是姑娘小姐們想看新婦，問一問新婦同意與否便好，她們年輕人，想必也是不會太在意......您覺得呢，貴妃娘娘？”晏王妃轉頭帶著小心回答著。

佟貴妃直覺略過低聲下氣的晏王妃，眼神在那玉麵新郎官上遊走了許久，才漫不經心的撣了撣她身上的古煙紋碧霞羅衣袖，“本宮說了，一切都是晏王妃您做主，本宮隻是個看熱鬧的......”

“是是是......”晏王妃鬆了好大一口氣，她雖深在王府，也好歹知道最近佟丞相與西林太傅之間火藥味濃厚，一個不小心，站錯隊，那可是要給王府帶來滅頂之災的！

“媳婦，你可同意挑喜帕，露真顏？”

晏王妃正了正聲。

西林沐的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這古代的人是因為沒有手機玩沒有娛樂活動可做，所以說話做事都慢吞地跟千年老烏龜一樣？

不就是要看自己嘛，搞這麼多？說這麼多話？

有必要嗎？

“我......媳婦自然是......希望早日完禮，不耽誤賓客們的寶貴時間。”

你們想看就看？我偏不！

“西林姐姐，聽說您今日的妝容是自己畫的，嗬嗬，是西林家請不起妝容婆子嗎？還頭一次聽說高門貴女自己給自己上妝的......莫不是這份驚喜，隻想世子獨享，不讓我們這些姐妹們分享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