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楊葉明的衣衫被雪浸潤了，如今顯得有些沉重，女先生見她要走，猛的起身：“那些事......你是從何處得知？”

　　楊葉明回眸，給了她一個諱莫如深的眼神：“先生就當我是杜撰的吧。”

　　畢竟當今官家與女太傅，此事已經過去了近二十年了，當年官家本就刻意封鎖了消息，所以知道的人其實也不多，這也是楊葉明當初無聊，在宮中翻檔案的時候發現了這麼一樁事。

　　晉王......她們終有一日會相逢，陶亦儒就當是她送給晉王的第一份大禮吧。

　　女先生見外頭的天色已經透亮了，便輕喚楊葉明：“如今天色已然透亮了，你一個女孩子若當真夜不歸宿，教人瞧見了隻怕要惹了閑話，還是我差人送你去罷。繪琴，繪香，你二人駕我的車將將軍府小姐送回去。”

　　外頭進來兩個侍女，恭敬的來到楊葉明的跟前，引著楊葉明走了出去。

　　陶亦儒見她走遠了這才望向女先生，囁嚅著唇，試探性的開口，“母親！她說的可是真的？咱們一家當真是官家......”

　　女先生歎了歎氣：“那不過是傳言罷了，那時候你父親妻妾無數，極寵一名貴妾，那貴妾原是要毒害我......他寵妾滅妻，這原也是他罪有應得。隻是你妹妹......她到底無辜，儒兒......”

　　陶亦儒端了茶盞遞給女先生：“母親放心，我定會將妹妹尋回來。”

　　“我瞧著這將軍府的嫡小姐也不是個省油燈，你凡事自己多留一手，如今一旦卷進了這樣的事情裏，想要全身而退，那就難了。”

　　這也是為什麼後來她好端端的太傅不做了，退隱來到鬧市開了個嘉興學堂。

　　喧鬧繁華終究抵不過這樣如流水般的歲月，那些過眼煙雲的東西，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場空。

　　嘉興學堂的馬車裏焚著藏香，車的矮幾旁置著些書。

　　楊葉明一眼掃過發現也不過是些四書五經，經史子集，並無特別之處，倒是位置上擱置的一本權謀小話本引起了她的興趣，她沒想到那四十多的女先生竟也喜歡這樣的小話本，一時那女先生的人設在她這兒有些崩。

　　馬車經過晉王的府坻停了下來，楊葉明聽著那外頭嘈雜的聲音狐疑道：“怎麼了？”

　　馬車外的丫鬟略掀開繡蘭花的深灰色車簾子，外頭的風雪就著這細縫卷了進來，落在楊葉明的腳步，瞬間便消融了。

　　丫鬟低聲道：“是將軍府的人在晉王府門口吵鬧了起來，聽著好像是將軍府的小姐昨夜宿在晉王府裏，現下正鬧著讓晉王還人。如今堵得水泄不通的，隻怕一時半會過不去了。”

　　楊葉明略撩開簾子，已經過了辰時一刻了，天依舊暗沉沉的。

　　鵝毛般的雪被風攪弄著無孔不入，她那素色的裙擺被風揚起一角，楊葉明冷得一個哆嗦，將腳收了回去，丫鬟見狀進了馬車，將簾子細細關了起來。

　　楊葉明的馬車車窗正對著晉王府的大門，一眼便瞧見這將軍府的下人正堵在晉王府的門口，口口聲聲要這晉王將將軍府的小姐還回來。

　　晉王如今最不得寵，又怎麼敢與重兵在握的將軍府剛上？一時晉王府處於下風，這也更增長了將軍府下人的威風。

　　楊葉明心裏冷笑，這些蠢貨，就算是晉王好欺負，可是晉王再不濟也是封了王的皇子，將軍府的下人膽敢光天化日堵了晉王府，隻怕多疑的皇帝對將軍府也開會開始懷疑了！

　　“晉王殿下！還請將小姐還回來，奴才們也是領命行事，還望晉王殿下行行好。”

　　“是啊！將小姐還回來吧，否則若是將軍回來了，隻怕這件事就不是這麼好商量的了。”

　　晉王始終沒有出麵，他坐在主內的亭子裏下著棋，守在一旁的侍衛麵色陰沉：“殿下！讓屬下將那些人打出去吧。”

　　晉王是宮女生的，因著他母妃的容姿極好才得了這樣的恩寵，所以換句話來說，晉王的容貌也絕對差不到哪裏去，尤其是那一雙略顯風流的桃花眼，微微一挑便勾人魂魄，大半個上京城的姑娘都對晉王一見傾心，隻是在見了顧意之這等男色之後，對晉王的一見傾心便減淡了。

　　“由著他們鬧，告戒下去，府中人不得還手。”

　　護衛緊握著手中的劍：“殿下！難不成咱們就由著將軍府的人欺負？”

　　晉王那素白色的衣袍在風雪中微微的搖曳著，在他的對麵坐著個衣衫同樣素雅的女子。

　　這女子挽了個蛇形發髻，以一根碧玉的簪子輕輕的簪著，襯著那鵝蛋臉越發出彩。

　　“殿下這般自有殿下的計較，你隻管去就是了。我相信殿下。”

　　護衛氣道：“可這將軍府的人說話也太過份了些，昨日分明是青紗姑娘在此，與將軍府的小姐有何幹係。”

　　名喚青紗的姑娘溫然一笑，嬌嗔道：“這上京城裏誰不知道將軍府的那位嫡女心儀殿下，許是他們想為殿下牽媒保線呢。”

　　晉王坐得隨意，手中的棋子硌的一聲落下，招人的桃花眼微微挑起：“你輸了。”

　　青紗輕歎一聲，將白子放回了棋簍裏，無奈道：“殿下的棋藝越發精湛了，青紗自歎不如。”

　　府外頭的街道堵了很遠，原本打算從春風樓回去的李元初與顧意之也被堵在了這兒。

　　二人原本是瞧個熱鬧，一聽人說是將軍府的小姐，李元初便有些狐疑的掐指算：“按說，將軍府裏頭嫡親的小姐有三個，庶出的......庶出的我也不知，不過庶出的想來也沒有這個膽量，那小丫頭先前為了晉王還跳了一回河，意之，你說......會不會是那個小丫頭。”

　　顧意之靠著車窗，曲著一條腿手隨意的搭著，慵懶的視線落在對麵的馬車上，馬車裏那小身影不是楊葉明是誰？但見她團了個雪球朝著將軍府的人砸了去，

　　將軍府的下人頓時高呼道：“晉王殿下非但不將小姐交出來，如今竟還縱容手下打人了！！！”

　　一時間混作一團，那些人互相爭執著的扭打了起來，加上那些看熱鬧的不嫌事大，在一旁起哄，更有人當場開了賭局，賭誰能贏，一時吵吵嚷嚷的，場麵很是熱鬧。

　　顧意之瞧著不自覺的露出了玩味的笑意。想起她夜裏那雙冷冽狠戾的眸子，隻覺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