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兒很疑惑,但她還沒來得及細想深究,就看到溫離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的走了過來,一個飛躍到石台上,拎著她的胳膊就把她帶到了岸邊。
這究竟是在搞什麼啊?
秦晚兒有些生氣又有些發懵,她叉著腰皺著眉頭瞪著一言不發的溫離,突然眼角餘光瞥見了一抹白色的影子,她連忙轉過身,才看到了不遠處一襲白衣安靜看著她的俊秀男子。
“先生!”
秦晚兒頓時激動起來,她裂開嘴歡天喜地的朝著白先生的方向跑了過去,但卻在離白先生還有一步的距離時突然停下了腳步。
此刻的白先生麵容一如從前的溫潤柔和,但是他的神情卻是冷的,同秦晚兒在夢中遇到的白先生的神情是一樣的。
夢中的白先生眼睜睜的看著她在水中掙紮,他沉默著揮手冰封了整個寒潭,動作幹脆果決,不帶一絲留戀。
“先生......”
秦晚兒小心翼翼的看著麵前的男人,聲音裏有不解也有困惑還帶著一絲懼怕,但更多的是委屈,而且是從夢裏帶出來的莫名其妙的委屈。
女孩子柔軟的神情讓白先生眸光漸暖,他看著秦晚兒幹淨純澈的眼睛,忍不住伸出了手,卻在快要碰觸到秦晚兒麵頰的時候頓住了,慢慢的又收了回來,眸光也一點點的黯淡。
“晚兒......”他輕道:“你,有沒有怪我?”
怪他方才沒有及時出現,怪他讓她在深沉的夢魘中感受痛苦與絕望無法自拔。
“咦?”秦晚兒歪過頭,“我為何要怪先生?”
女孩子的目光很純粹,她眨了眨眼睛,“先生為什麼不告而別的就走了,而且沒有帶上我和溫離,甚至......甚至溫離那個壞家夥還把我扔到寒潭中間去,先生,那個石台真的很冷啊,害得晚兒都做噩夢了。”
說最後一句的時候,秦晚兒低著頭眯著眼咬著牙,一副惡狠狠陰森森的模樣,不遠的溫離被秦晚兒那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表情驚的微微打了個寒戰。
就猜到那個丫頭肯定會在白先生回來的時候打小報告,果然是......
白先生忍不住笑了,轉而看向溫離。
“溫離,今晚你在石台上睡。”
“先生......”
溫離整個人都垮了下來,一張還算是英俊的臉甚至都出現了崩潰的蛇紋。
“我不想睡那冷冰冰的石台啊......”
“你這冷血動物都覺得冷,還把我一個女孩子家扔在那上麵,你到底居心何在啊!”
秦晚兒抬高了聲音,果然有白先生在旁邊就是不一樣,她跟溫離鬥嘴都有底氣了。
“你這個女人好不懂道理!我那時為了保護你好不好?”
“你那是什麼保護的法子嘛!姑娘家最怕寒涼了你懂不懂啊!”
秦晚兒氣呼呼的瞪著溫離,她偷瞄了一下旁邊想要從白先生身上借點鬥嘴的力量,卻突然發現,白先生不知何時消失了。
先生呢?去哪裏了?
秦晚兒向四周看了一圈,溫離沒好氣的冷哼了一聲道:“別找了,先生累了,去休息了。”
先生現在一定累極了,畢竟強行破開封印還要溢出一縷神魂是一件極難做到的事。
何況,現在的先生遠不如當初那般強大了。
秦晚兒很快就明白了溫離口中的“先生累了”是什麼意思。
白先生的確累了,累到每天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沉睡,秦晚兒也是直到這個時候才注意到,白先生的麵色是之前從未有過的蒼白。
隻是他每天醒來時第一件事,還是刺破手指將血液塗抹於秦晚兒的眉心。
“先生,我的病,還需要多久才能好?”
秦晚兒問道,看著白先生越來越瘦削的身體,還要每天損失一滴精血,她控製不住的心疼了。
白先生看著她,眸光平靜而又淡然道:“大概,就快了。”
用不了多久,晚兒破碎的神魂就會複原,失去的記憶也會恢複,到那時,晚兒便會徹底變成“她”了。
秦晚兒不清楚白先生所想,她依舊每天都在做著噩夢,夢裏麵的世界殘忍而又血腥,她每日每日的在夢中掙紮,看著那些人痛苦的死去,她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陣陣抽痛。
而且,夢裏麵的她一直在仇視著一個人,那個人不是別人,而是她現在最為敬愛的白先生。
盛京一日比一日混亂,由於涼帝昏聵無作為,各地都出現了叛軍,朝廷三番五次的出兵去鎮壓,但壓下去了這批,又源源不斷的出現下一批。年輕的皇帝也幹脆不上朝了,他每日沉浸於酒色之中,把一切事情都交給了大臣們處理。
是夜,白先生站在“何安”的門外,看著天空之中完全暗淡下去的帝星,他麵色依舊平靜,但雙眸之中卻漫上了一層深沉的墨色。
“先生......”一旁的秦晚兒小心翼翼的拽著白先生的衣袖,她看著街道上那些越來越多的各種模樣的異獸,看著那些異獸緊盯著自己的虎視眈眈的目光,她不由得害怕了,連聲音都在發抖。
“你怕什麼?那些不過是一些不入流的小角色罷了。”一旁的溫離對秦晚兒瑟縮的模樣很是看不慣,“它們就算是想吃你,隻要有先生在你旁邊,那些東西是絕對不敢過來的。”
秦晚兒委屈的扁了扁嘴,又喚了一聲。
“先生,我們進去吧,好不好?”
雖然白先生和溫離都是頂頂厲害的人物,但是她隻是一個頂頂沒用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姑娘,就算身邊有這兩尊神在,但她還是會控製不住的感覺腿發軟。
而且,那些縮在暗處模樣醜陋的邪物,都在用看獵物一樣的眼神看著她,難不成,她看起來就那麼好吃嗎?
“晚兒,再等等。”
白先生輕道,依舊仰著頭看著天空,看著一顆光芒漸漸強盛起來的星子,他漸漸露出了笑容。
“先生,我們在等什麼?”
“等人。”白先生答,“一個能改變一切的人。”
這一等便是很久。
直到夜色褪盡,旭日慢慢升起,懼怕陽光的肮臟邪物驚叫著逃離,街市上出現了早上叫賣的小販,遠處才踉踉蹌蹌的走過來了一名衣衫襤褸的男人。
男人背部有傷,衣著破舊,但卻目光清明,渾身卻有著渾然天成的溫和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