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母親，兒子親眼所見，雨湘伸手推了雪苑，雪苑足下不穩才不慎落入池塘。”閔霄珩臉上帶著森森怒意，看向閔雨湘的眼神中充滿無形的威壓。

　　“湘丫頭，你小叔說的可是真的？”老太太麵容震怒，抬起拐杖指向了她，示意她答話。

　　“祖母，雨湘也是、也是無心之失。”閔雨湘“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顫著聲音認錯。

　　“你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自雪苑受傷後，我就覺得你心性變了，小氣狹隘，斤斤計較，你太讓我失望了！”閔老太太加重了語氣，嚴肅地說。

　　“祖母，雨湘知錯了......”閔雨湘放軟聲音哀求。

　　“行了，不必多言，過兩日妮便去寺廟靜養一段時間，抄抄書經，修身養性，省得整日這般毛毛躁躁！”閔老太太下了最後通牒。

　　“祖母，我不想去......”閔雨湘悲憤交加，死死揪著衣角，紅著眼眶哀求。

　　“這可容不得你選。”老太太轉頭看向閔霄珩，“霄珩，這事你來安排，兩天後送她出去。”

　　“兒子遵命。”

        閔雪苑再次睜開眼時，外麵天已經黑了。

　　入眼就是閔霄珩一臉擔憂的麵孔，神情緊緊繃著，仿佛準備隨時迎接她的突發狀況。

　　她心裏驀地一暖，虛弱地輕喚了聲：“小叔。”

　　一開口她才發現自己嗓子啞得像破鑼，完全不像一個小姑娘能發出的聲音，頓時羞紅了臉，將被子往上拉了拉，隻露出一雙眼睛。

　　“雪苑，感覺還好嗎？”閔霄珩毫不在意，坐在床邊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道：“別捂著臉，上不來氣。”

　　閔雪苑“嗯”了聲，聽話地把被子又拉了下去。

　　“凝兒，你哪裏不舒服，一定要跟祖母說，大夫說你並無大礙，可我這顆心還是放不下啊。”閔老太太歎息著道。

　　聽到老太太的聲音，閔雪苑連忙掙紮了爬了起來，靠在床頭連連擺手，艱難往外擠著字音：“祖母，您別擔心，凝兒......凝兒沒事的，隻是嗆了些水，再躺一晚，不、半晚，我就能活蹦亂跳了。”

　　“快閉嘴。”閔霄珩輕敲了下她的腦袋，“安心養著，少說話。”

　　閔雪苑縮了縮脖子，還是沒忍住問了句：“姐姐她......沒事吧？”

　　“她能有什麼事？這丫頭一天也不安分，將府裏攪得雞飛狗跳，我讓她去寺廟裏靜修去了，磨磨她的性子。”閔老太太神色憤然，有些不悅。

　　“這樣也好。”閔雪苑點頭附和，心裏讚同至極。

　　說是靜養，實際上就是懲罰，寺廟遠離鬧市，除非真正心靜、一心想脫離紅塵之人能熬得住那無趣的日月，旁人去了與受刑無異。

　　“雪苑，你安心養著，不可再亂跑亂跑，小叔得空了就來看你。”閔霄珩捏了捏她的臉，用教訓小孩的語氣說：“這次要聽話。”

　　“我知道了，小叔。”閔雪苑乖巧點頭，“我一直都很聽話。”

　　閔霄珩輕笑了下，這才放心扶著閔老太太離開。

　　......

　　閔雪苑這兩天在閔霄珩的嚴加看管下，隻能安心靜養，憋得實在發慌。

　　她讓小桃時刻留意著閔霄珩的動向，一旦注意到他出門，就立刻來通報她。

　　這樣的機會沒讓她等太久，傍晚時分小桃就匆匆跑了進來：“小姐，小姐，侯爺他出去了，我們可以偷偷出去玩兒了。”

　　“你別說得這麼直白，怎麼就偷偷了，我們不過是挑個恰當的時候出門。”閔雪苑聽到這消息心裏也高興，但還是裝出嚴肅模樣教育小桃。

　　“小姐說得都對，那我們什麼時候出去。”小桃畢竟還孩子心性，看到閔霄珩出府那一刻，她就已經開始雀躍了。

　　“機會難得，自然一分一秒不能浪費，這就走。”閔雪苑不再繃著，一揮衣袖起身就走，小桃連忙手舞足蹈地跟上了。

　　她們來到京城中最繁華的大道，遍地是笑語人聲。繁花千樹，燈火萬家。酒肆畫舫盡是倚紅偎翠，舟中的妙齡少女清歌隱隱，湖水盈盈，疑是天上人間。

　　閔雪苑被熱鬧的情緒帶動，心情放鬆了不少。她指著前頭人聲鼎沸的一處，問小桃：“小桃，那裏比別的地方都熱鬧，是在做什麼？”

　　小桃踮腳朝前看了兩眼，突然一拍大腿：“哎呀，小姐，我都給忘了，今天是四月初一，是京城一年一度詩會開始的日子。”

　　聽她說是詩會，閔雪苑倒是知曉了些。

　　古代詩會這個名字說得文雅，可實際上不過是個文人博名聲的地方，亦或一些達官顯貴在此挑選門生。歸根結底就是富人的遊戲罷了。

　　但是她現在可是鎮南侯府的大小姐，名副其實的京城白富美，當然也能勉強算得上富人了。

　　閔雪苑來了興致，戴好麵紗朝前走去。

　　詩會現場的文人士子憑水流觴，以詩逞才，一眼望去場麵盛大至極。

　　街旁一座閣樓之中，站著三個身形挺拔的男子，紛紛望著台下盛況。

　　“此處人傑地靈，天下英才薈萃，本宮有生之年能見此盛景，真乃幸事一樁啊。霄珩，你說是不是？”一身紫金蟒袍的男子手搖折扇笑盈盈道。

　　閔霄珩微微一笑，點頭附和：“太平盛世乃是家父遺願，臣自當竭力，守衛這大好河山。”

　　“哎喲，皇兄，小侯爺，你們就愛咬文嚼字，不像我，俗人一個，天天哪兒有熱鬧往哪兒湊，實在慚愧。”慕言笑嗬嗬地插嘴打諢。

　　“二皇子此言差矣，京中人人皆知你精於騎射，若是為國征戰，也定是一員猛將。”閔霄珩一碗水端平，神色淡淡道。

　　“小侯爺這話說的，本皇子愛聽。”慕言哈哈大笑，看不出帶了幾分真心。

　　三人同立一處，卻各懷私心。

　　“哎，你們看，那裏怎麼突然圍了一堆人？”大皇子慕擎抬扇指向一處地方。

　　“下去看看不就得了。”慕言一甩袖袍，大步流星下了樓。

　　閔霄珩和慕擎緊隨其後。

　　看清被眾人圍攏住的人後，閔霄珩神色一驚：這不是他家那小丫頭嗎？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

　　閔雪苑確實有湊熱鬧之心，可這詩會的內部，她是被人群推搡著擠今來的，現在進退兩難。

　　而且人來人往中，她的麵紗被擠掉了，卻連個供她彎腰去撿的空隙都沒找不出來。

　　人群中議論紛紛，閔霄珩隻聽了幾句，麵色就冷若冰霜。

　　無非是在議論閔雪苑容貌醜陋不應招搖罷了。

　　閔雪苑抬袖遮著臉，又往前走了幾步，不知被誰撞了一下，直接跌倒在地。

　　“也不知道誰家女子，這般不守婦道，容貌可憎還出來拋頭露麵。”慕擎看清閔雪苑的容貌後，隨口評價了句，倒聽不出太多惡意。

　　閔霄珩撥開人群走了過去，一把將閔雪苑扶了起來，沉聲斥了句：“又不聽話！”

　　慕擎見此一幕愣住了，又聽閔霄珩解釋道：“殿下，這是臣的侄女，從小嬌慣壞了，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原來是鎮南侯府的大小姐，本宮方才所言有諸多不妥，姑娘別往心裏去。”慕擎立刻換了副麵孔，頗有風度地朝閔雪苑抱拳行禮。

　　閔雪苑微笑著搖頭，不慌不忙戴上了麵紗。

　　“皇兄，你可別以貌取人，閔大小姐才華橫溢，當初宮宴上一舞成名，我可記到現在呢。”慕言邊說邊朝閔雪苑走了過去，眼底笑意更深。

　　“閔小姐，借著這詩會，不如再讓大家見識見識你的才華，如何？”

　　閔霄珩聽他此言，寒著眸光提了一口氣。

　　閔雪苑卻渾不在意，仰頭笑得無害：“要我怎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