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頓豐盛的晚膳便在席間眾人的各懷鬼胎中結束。

　　沈雲卿與沈雲綾回到清卿苑，兩人正玩鬧一處，便有人進來通報，花姨娘來了。

　　下一刻，嬌柔的聲音響了起來：“大小姐，三小姐。”

　　魚兒上鉤了。

　　沈雲卿微微勾唇，理好衣衫看向花姨娘，莞爾一笑：“花姨娘可有事？”

　　說著，又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便是叫花氏坐下了。

　　花姨娘呆了呆，少女的笑顏竟閃了她的眼，叫她無端生出幾分自慚形穢來。

　　“前些日子三小姐受了傷，姨娘也沒什麼表示，又聽說綾兒的身子尚未得好，恰巧白日裏得了這支參，雖是比不得那些珍貴罕物，隻讓三小姐做個零嘴兒吃了，也是好的。”

　　花姨娘側過身，從隨身丫鬟春花手裏接過禮盒，當著兩人的麵輕輕打開。

　　沈雲卿倒是什麼參，打開來看了竟是海參，不由得也驚了一驚。

　　蒼穹皇朝位居內陸，海味自是少見，便是傳到次出來，皆是製成了藥材來賣的。

　　如今花氏不過一小小的姨娘，竟能這般大手筆，看來當真是覬覦主母之位已久了。

　　“聽聞平安藥房新進了些藥材，今日妾身便親自去了一趟，知道海參最是滋補，便選了這唯一的一支東瀛大海參。”

　　“說是上品，姨娘是個睜眼的瞎子，認不得好與不好，大小姐是神醫，自是分得出來。”

　　“若當真是個好的，便給三小姐做些補湯來用，若是不好的，那妾身......”

　　花氏低下了頭去。

　　沈雲卿頗有些好笑地看著花姨娘，這花姨娘做戲的功夫，竟比得上那些梨園戲子了。

　　“花姨娘一番心意，卿兒代綾兒謝過姨娘了，隻是這參嘛......”沈雲卿頓了頓，顯出一副並不看好那海參的模樣。

　　花氏暗中咬了咬唇，見她不說話，便紅著臉道：“是妾身被騙了，明日妾身便拿去平安藥房，讓老板退貨！什麼次品，這不是騙人嗎！”

　　“不，這的確是上品，”沈雲卿玩夠了，才笑道，“隻是這東西太貴重了，卿兒不敢收下。”

　　“哪裏的話！”

　　聽到沈雲卿說海參沒問題，心中一塊石頭才落了地，又惱她竟然這般整蠱自己，麵色有些掛不住了。

　　“花姨娘關心卿兒與綾兒，是咱們兩姐妹的福氣，誰憐我二人從小便沒了娘，在黃姨娘手底下討飯吃，花姨娘這麼大的恩情，我們還不起的。”

　　沈雲卿歎了一聲，語氣裏含了淡淡的鼻音。

　　竟是要哭了。

　　“若是花姨娘不嫌棄，便直接叫我們的名字吧，總是小姐小姐的叫，聽了便生分。”沈雲卿坐到花姨娘身邊撒起嬌來。

　　花姨娘大喜過望，方才那點不快便如同台風過境，無影無蹤了。

　　她可看得出來，這次沈雲卿回府，有什麼東西隱隱不一樣了，若是長久地鬥下去，隻怕黃氏還要落敗在這丫頭手上。

　　自己抱緊了嫡女的大腿，縱使沒有肉，也有一口湯喝。

　　想到這裏，花姨娘笑得更是綻放：“妾身怎敢如此逾矩？”

　　“無妨，橫豎卿兒與綾兒都是沒娘的，姨娘喚我們喚得親切些，總歸心裏是暖的。”

　　“卿兒，綾兒，你們都是好的。”花姨娘也跟著歎了一聲。

　　“既是如此，那這參......”

　　“我們就收下了，也不辜負姨娘的一番心意。”沈雲卿俏皮地眨了眨眼。

　　花姨娘表麵上很是高興，心頭卻肉疼不已。她比不得黃氏執掌中匱，公中裏隨意漏些散碎錢便夠她一年的月例，是以單單這一根海參，便要去了她入府兩年來的積蓄。

　　“不過，姨娘，前些日子卿兒便察覺到了，您這臉色......”沈雲卿稍微湊近了些，端詳起花氏的臉來。

　　“怎麼了？”女子最怕自己的容顏出什麼岔子，花氏這般靠臉過活的人尤是，當即便捂住了臉頰。

　　“卿兒細觀姨娘麵色，眼下淚堂泛青，麵部黃明而不紅潤。”沈雲卿後退半步又瞧了瞧她的身形，“身子微有輕浮，便是麵頰也圓潤了些......”

　　花姨娘聞言大驚，若當真如沈雲卿所言，自己豈不是未老先衰，容顏已逝？

　　“姨娘無需驚慌，卿兒想問問姨娘，”沈雲卿神秘地摒去了沈雲綾，房裏隻留下花氏與春花，才問，“近月來，月事可有準時？”

　　花氏不解地眨了眨眼，倏然靈光一現，驚喜地瞪大了眼睛：“已有月餘未見紅了，你是說......”

　　“容卿兒替姨娘把過脈再下定論。”沈雲卿也驚喜非常，忙拉起了花氏的手，三根手指按在其腕間。

　　脈如走珠，當真是有了。

　　沈雲卿在心中冷笑不已，麵上卻絲毫不顯，仍是一派喜氣：“恭喜姨娘，卿兒要添個胞弟了。”

　　“真的？！”花姨娘喜不自勝，調高的聲音竟帶了幾分顫意。

　　沈雲卿點點頭，她自是知道花姨娘有喜了，如今不過是確認一下罷了，隻是這喜，日後卻成了要她的命的人。

　　“自是真的，姨娘聽清楚了，卿兒要有個胞弟了。”沈雲卿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嘴角卻揚得很高。

　　“你的意思是......”花姨娘聽懂了她話裏的意思，不可置信地捂著小腹，“不可能，隻怕他還沒成形呢......”

　　“姨娘可要相信卿兒，卿兒不會診錯的。恭喜姨娘了。”沈雲卿拉住花氏的手，眉眼裏都是驚喜。

　　“我，我......我竟然有孩子了？！”花氏捂著自己的小腹，不斷地喃喃著。

　　“姨娘如今有了，可千萬別累著了，卿兒這便給姨娘寫兩副保胎的方子！”沈雲卿說著，便執筆漱漱地寫下了兩副藥方遞給春花，吩咐道，“好生伺候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