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都看到了？”書生聽見熟悉的聲音，轉過頭來衝他挑了挑眉。

　　夕陽的餘暉斜斜打在她白皙細膩的俏臉上，泛出一層淺金色的絨光，高挺瓊鼻，眉眼精致，側臉山巒起伏，便是那眼神也幹淨美好得一塌糊塗。

　　“沒想到沈小姐還有女扮男裝的愛好。”幕羽辰眸中閃過一絲驚豔，瞬間便被他壓下去了。

　　“沒辦法，我總不能一個女子隨意出入京城。”沈雲卿聳了聳肩，與幕羽辰並肩走著，“王爺這是要哪裏去了？”

　　“你很關心我？”幕羽辰悠悠勾著唇，削薄的唇瓣挑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沈雲卿渾不在意地撇了撇嘴：“不說便不說，何必這般輕挑與我？”

　　頓了頓，又惡趣味道：“若是個女子便罷了，可小生家中卻是萬不可接受一個男子為伴的。”

　　“你！”幕羽辰被她說得噎了一下，接著又眉頭一舒，輕笑出聲，“真是個伶牙利嘴的丫頭。可惜啊，本王今日要將你強搶了去，也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沈雲卿聞言低頭不語。

　　“這次出城去做什麼？身邊連個丫頭也沒帶。”幕羽辰見她不語，放低了聲調。

　　“我家可沒丫鬟供我使喚，這次出來便是找個丫鬟的。”

　　“好說，本王府裏多的是，沈小姐若是喜歡，挑她百八十個去，也是有的。”幕羽辰半是認真地道。

　　“我要的這一個，一百個王府裏的丫鬟也比不上。”沈雲卿輕輕搖了搖頭。

　　況且，她也不想欠他什麼人情。

　　“那我倒是更好奇了，什麼樣的丫鬟能叫沈大小姐這般癡等？”

　　“我等到了，王爺便知了。”沈雲卿神秘一笑。

　　幕羽辰不再搭話，兩人沉默著走了半條街。

　　路過糖人攤前，沈雲卿方才想起自己應了綾兒，要買最大的糖人給她吃。

　　“明日還來？”

　　接過小販用油紙精心包裹的糖人，沈雲卿聽到身邊男子的問話。

　　“嗯。”

　　“明日本王與你一道，免得再讓人刁難了去。”幕羽辰直接下了決定。

　　“不必了，王爺日理萬機，無需為我這點兒事費心。”沈雲卿當局拒絕。

　　玲兒的事情，她並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明日辰時，我便去茶肆等你，可別遲了。”幕羽辰並不將她的拒絕當一回事，通知般地說完，兩人已經行至沈府門口那處偏僻院角。

　　“回去吧。”幕羽辰笑意漸深，心底卻有些不舍。

　　沈雲卿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回自己家卻要翻牆，這位王爺會不會覺得她有病？

　　......

　　沈雲綾在房裏悶了一天，如今見沈雲卿回來才稍稍心情好轉了些。

　　將糖人遞給沈雲綾，沈雲卿聽著她的絮絮叨，才知道這丫頭白日裏無事可做，竟將受傷這段時間的功課翻出來溫習了一遍。

　　沈雲卿不禁陷入了沉思。

　　前世是她囿限於自己的世界裏，隻關注著自己周圍發生的事情，比如幕羽蕭，比如沈雲月，倒是對這個嫡妹沒有過於關注。

　　想來前世也是個熱愛讀書習字的人，日後當是才女才是，可為何那日自己竟會瞧見她被人割去了舌頭的慘狀？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悲愴，竟將沈雲綾嚇得連糖人也顧不上吃，生生將她從思緒中喚醒。

　　“大姐，你怎麼了？剛才你的眼神......好可怕。”沈雲綾小聲嘟囔著，似在詢問，似在自語。

　　“無事，想到了些不開心的事罷了。”沈雲卿想起自己還穿著男子的長衫，便去房裏換了女裝出來。

　　恰好此時，前廳那邊開始傳飯了。

　　姐妹兩人收拾停當，便相攜著去了飯廳。

　　沈長青還沒有來，其他人早已就位，黃氏與沈雲月照例相依著坐在一起，見了二人過來，竟連眼皮子也沒抬一下。

　　想來昨日李嬤嬤回去如實回稟了吧。

　　沈雲卿在心頭冷笑，那些話便是故意說與黃氏聽的，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姨娘，還妄想著飛上枝頭變鳳凰，簡直不自量力。

　　“各位姨娘，卿兒與綾兒來遲了。”沈雲卿攜著沈雲綾衝眾姨娘側身福了一禮，接著直接坐到花姨娘身邊：“花姨娘，你今天真漂亮！”

　　花姨娘聞言先是一愣，倏然想起白日裏從下人那裏聽到的的傳言，隨即掩唇嬌俏一笑：“大小姐說笑了，妾身人老珠黃，哪裏比得大小姐鐘靈毓秀，又是沈家的嫡出小姐，真真兒的金枝玉葉呢！”

　　沈雲卿謙虛一笑：“花姨娘過譽了，卿兒還是個孩子，哪裏就能瞧得出來什麼秀不秀的？倒是花姨娘，這凝脂般的肌膚，這通身的氣段，才是真正的美人哩！綾兒，你說是不是？”

　　沈雲綾不知家姐心思，仍點頭老實道：“大姐說得倒是呢！”

　　花姨娘不防被兩個嫡女這般抬舉，當即含羞帶怯道：“你們兩個小丫頭，可真是要羞死妾身了！”

　　話落，沈長青已大步邁進了飯廳：“何事這般開懷？”

　　竟是心情大好的樣子。

　　“老爺，大小姐誇妾身長得美，真是......真是......”花姨娘羞赧地低下頭，兩團紅暈從薄薄的脂粉下透了出來，倒真像個十八少女了。

　　“你本就生得美，卿兒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沈長青淡淡瞥了沈雲卿一眼，又道。這一次連眉梢都帶著幾分笑意。

　　“吃飯。”

　　沈長青令下，下人們魚貫而入，悉心伺候起主子的吃食來。

　　桌上隻有下人們作業時布料摩擦的聲音，除此外沒有半分聲響。

　　看似平靜無波，實則早已是暗潮洶湧。

　　黃氏暗地裏幾乎要將一口銀牙咬碎，昨日那小蹄子說要在老爺跟前抬了花姨娘。

　　今日便當著她的麵兒與花氏攀談，連那狐狸精貌美的話也說得出來，當真是不把她放在眼裏了！

　　萬不想那小蹄子吃了她的老參，行事竟還敢這般張狂！

　　別忘了整個沈府的中匱大權還在她手上呢！便是再克扣她些，她也做得出來！

　　偏生那花氏天生的狐媚子臉，整個沈府能與她平分寵愛的也隻有她了，如今再有了那兩個小蹄子的助力......

　　黃氏不敢想，眼底裏便染上了一層陰狠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