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落水

“就是，她瘋癲不是一日兩日了。你又知曉什麼，快些退去吧，小心惹得我們報明官府將你抓去。”

見村民們橫眉豎眼虎林倒也不氣，直接拿出了懷裏一直帶著的秀才文書。

圍觀村民裏有一位老秀才，見狀走到了虎林的身邊。細細的看過文書為真後，老秀才才對虎林作了一禮。

虎林跟著回禮，恭敬地開口說道：“老公，小公見你也是識文斷字之人，怎也會如此。”

老秀才搖了搖頭，雖因為秀才身份他高看虎林幾分，但還是擋不住對虎林多管閑事的嫌棄。

“秀才公，老公勸你不要插手。這女子的確在沁源莊作歹已久，村民留她一命已屬不易，誰知釀成大錯。”

虎林非常意外，這個村莊對宋柳枝的惡意竟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他轉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宋柳枝，那孩童父母許是打罵累了，此時到沒有動手。她渾身是血的趴在地上，手裏還緊緊地握著一雙小鞋子。

虎林試探的向宋柳枝走去，見狀老秀才立馬出言阻止。

“小公，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嗎。看你是個讀書人老公才好言相勸的。”

“就是。”

周圍憤然聲一片，孩子父母作勢也要上前拉扯虎林。

高老頭立馬走上前來，此時也顧不得什麼暴露功夫了。他搬起一個巨大石塊狠狠地砸在了眾人麵前，瞪圓了眼睛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誰敢動我少爺一下，小奴定劈死他。”

高老頭這架勢嚇到了眾人，一個個的嘟囔著往後縮了幾步，隻是看向二人的眼神越發不友好了。

虎林根本不在乎這些，他也不想和這群迂腐蠢貨爭論什麼了，徑直走到了宋柳枝麵前蹲了下來，像是昨日一般。

“這事是你做的嗎，你盡管實言告我。”

宋柳枝疲憊的抬起眼睛看了看虎林，突然輕笑了一下。

“秀才公可說是我？”

虎林搖了搖頭，宋柳枝流露出欣慰的神色。

“罷了，我瘋癲數年最後能得秀才公一句勸阻，也不算死鬼亡魂。”

“你不是真的癡傻，又何苦如此。”

“癡傻還能留一條賤命，等著能否有緣見我那小兒一麵，死了卻也死了。”

聽到宋柳枝的話，虎林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為這個命運多舛的女人感到可悲，這又何嘗不是一個時代的悲哀呢。

“秀才公莫要多言了，你那小奴擋不住眾多官兵的。他們說是我便隻當是我了，能和那兩個小兒一起上路，我也心有慰藉。”

虎林點了點頭，眼下又能有什麼辦法呢。就是自己和高老頭拚了一身的功夫，也不可能插翅膀從莊子裏飛出去。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替你洗漱冤名的。”

“小女子謝過秀才公了，隻是千萬不要再因為我動幹戈。這莊子有鬼，有鬼。”

宋柳枝一句話說的虎林雞皮疙瘩冒起來了幾分，難道真如他的猜想，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正當虎林準備開口追問的時候，後麵吵吵嚷嚷的湧來了新的人群，原來是官兵拿著長槍和箭弩趕來清場了。

宋柳枝見狀立馬收起了剛才清醒的模樣，重新癡癡傻傻的瘋笑了起來。

“咯咯咯，你這小公好生俊秀，是陪奴家一起上路的嗎？”

“哎喲這個賤女人，此時還賣弄風騷。那冤死的兩個孩童必生生世世纏著你，你不得好果。”

“宋柳枝，閻王爺會扒了你舌頭的。”

村民們被宋柳枝激怒，三步並兩步的衝了上來就要抓人。

宋柳枝宛然一笑，飛快的從破舊衣衫裏拿出了一樣東西塞到了虎林的手裏。手裏眼疾手快的將東西放進了袖子，隻是心中的疑惑越發深厚。

“秀才公切記我的話，莫要糾纏。好生回你家地去，考取個公明也算明了一生。”

宋柳枝最後清醒的小聲說了這麼一句，就被村民被拖走了。領頭的便是那老秀才，可見他在莊子裏還是很有話語權的。

溺死的孩子父母同樣憤慨，赤紅著眼睛好像要吃人一般。

“鄉親們，咱們把這個賤女人架火燒死吧。我兒死的冰涼，不能快活了她。”

“好，好！動族法！”

村民們紛紛附和，扣押著宋柳枝像扭畜生一樣活生生拖走了。

高老頭怕虎林被拉扯到，快快的就擋在了他的麵前離開了人群。

“少爺，你和那瘋女人說什麼呢。要我說人真是她殺得話又何必同情，惹得眾怒。”

“不是她。老頭，我隻可恨現在這光景。”

見虎林是真的有些心寒，高老頭也隻能默默地歎了口氣。

“少爺，官府已經來了，咱們還是別出聲了。我知你心腸子善，但不是你說不生事端的嗎。”

虎林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了。

而官兵，聲勢浩蕩的跑來之後，領頭的人便擺足了官老爺的派頭。

“你們這群刁民又在這裏喧鬧什麼，還想惹的官府動怒嗎？”

聞言老秀才立馬站了出來，“官老爺，小人們無心亂市。隻是這殺人者太過可恨，又在莊子裏蒙羞已久，可否讓我們自行處置？”

那老秀才一副諂媚的樣子，點頭哈腰的惹得虎林哧鼻一笑，原以為是個什麼老書人，誰知這番風骨。

領頭之人倒是很吃這套，摸了摸還沒幾縷的胡子拿腔作調的說道：“好吧，隻是官兵們要在一旁鎮守。免得這女人再生禍端。”

“這是自然，自然。”

兩方對一條人命達成了輕賤的共識，官兵們拿著兵器圍成了個圈兒，村民們則是手腳飛快的開始架火。

沒一會兒，一個巨大的火柴堆便起好了。中間一橫一豎的釘著兩塊圓木，宋柳枝被幾個壯漢拖拽著綁了上去。

宋柳枝被打的渾身是血身上沒有一塊好皮，在拉扯之中衣服破碎的幾乎衣不蔽體。此時這些人倒是不顧禮儀道德了，看宋柳枝像是一頭待宰的豬似的。

宋柳枝抬眼看了看下麵，全部都是從小見到大的熟悉麵孔。在她還沒有出惹禍事的時候，她是整個莊子名聲最好的姑娘。家裏本分人又俊俏勤勞，初識幾個字，儼然相夫教子的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