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今湄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扶住他,用手帕替他把嘴角的血跡擦去,慌道:“怎麼回事這是......紅——”
“別叫。”蕭祺一把扯住她,低聲道:“本王受傷的事情不能讓別人知道。”
今湄哪裏見過這種場麵,一時六神無主,扶著他不知如何下手:“可是您都吐血了,這可怎麼辦......”
搖曳的燭影下,她慌亂的眸子印著燭光,仿若受驚的鹿。
蕭祺望著,忽地吐了口氣,神情冷淡:“沒事,替本王倒杯茶來,服藥睡下即可。”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遞給了今湄。
“真......真的嗎?”今湄半信半疑,可眼下實在也沒別的辦法,隻能拿著燭台去倒了一杯茶,又取出一粒藥,看著他就水服了下去。
服完藥,蕭祺忽然出聲:“替本王寬衣。”
今湄手一顫,眼神躲躲閃閃:“王爺,床都塌了......”
“不妨事。”蕭祺神色一冷,重複道:“替本王寬衣。”
下流......無恥!都這樣了還有這齷齪心思!今湄在心底罵了一萬遍,可到底也不敢逆他的意,顫抖著手替他脫去了外衣。
蕭祺低低咳了一聲,在她的攙扶下在床邊坐下,見她還愣著,眉頭一蹙:“還不過來?”
今湄欲哭無淚,在他旁邊躺下,雙手緊緊擱在胸前,大氣也不敢出。
好半晌,身邊那人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就在她快要鬆口氣的時候,他忽然一動,淡聲問:“你叫什麼來著?”
他居然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今湄在黑暗中瞪了他一眼:“溫今湄!”
“溫今湄?”蕭祺重複了一遍,許久,又問:“怎麼這麼緊張,怕了?”
怕?怕什麼?今湄梗起脖子,底氣不足地回他:“我才沒有,我不怕。”
黑暗中,那人似乎輕笑了一聲,聲音帶了幾分疲憊:“那便好,進了我陵王府,以後可怕的可不止這些。”
頓了頓,聲音忽地又冷下去,如淬了寒冰。
“今日此事,你若敢透露半句,就別想活著出陵王府。”
今湄在黑暗中抿緊嘴,打了個冷戰。
原以為離開溫府就能過個安生日子,可原來陵王府,竟是個更可怕的地方麼?
這整個晚上,今湄都提心吊膽半點睡意也不敢有,一直到淩晨才終於扛不住,沉沉睡去。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紅伶領著四五個丫環婆子一股腦地進來,替她更衣的更衣,梳妝的梳妝,架勢無比隆重。
今湄還沒睡夠,打著哈欠問紅伶:“這......什麼情況?”
偷偷看了眼塌掉的床,紅伶掩嘴輕笑:“主廳設了宴,王爺吩咐人過來接您呢。”
聽到這話,今湄的睡意立刻掉了大半,再看幾個丫環促狹的笑,一時又急又惱:“笑什麼呢!?”
不是你們想得那樣!
紅伶立刻擺手:“嗯,不笑不笑!王妃還是快過去吧,一會兒讓王爺久等了!”
說著,幾個人簇擁著她出了門,一路把她送到了主廳。
今湄拖著厚重的百迭裙擺進了門,隻見裏麵擺了滿桌酒菜,卻並不見蕭祺人影。
她又困又累,哪裏有心思吃飯,用手襯著額角,閉眼小憩。
四周靜下來,門外廊下丫環的細語緩緩傳入了她的耳朵裏。
“今早瞧見王爺沒?神色不太好,莫不是又受傷了?”
“才不是,王爺昨晚啊......”丫環嬉笑著壓低了聲音:“方才木匠已經來了,聽婆子說,半邊床都塌下來了!”
今湄手一軟,額角哐當砸到了桌子上:這些嘴碎的丫環,瞎說什麼呢!
門外,一個聲音淡淡響起:“王妃還沒睡夠?”
她一驚,回頭望去,見蕭祺輕抬衣袍,信步而入,坐在了她的對麵。
目光落在她額角的嫣紅上,他微微蹙眉:“王妃這是?”
他不問還好,一問,今湄的臉登時就紅了,忙抬手去揉,眼神躲閃:“王爺你、你聽聽,外麵都誤會成什麼樣子了,也不知道解釋解釋!”
蕭祺麵無波瀾,聞言隻是眸子一掀,問:“解釋什麼?”
“解釋......”今湄正要脫口而出,忽然也覺得不妥,惱怒地跺了跺腳,說:“算了,吃飯!”
蕭祺垂下眸去,嘴角輕輕一揚。
吃到一半,薛城忽然來報,說軍機處那邊押來了一個重要犯人,要王爺前去即刻審問。
今湄與他同坐一桌,半分胃口都沒有,聞言立時欣喜起來,忙道:“王爺,公務要緊,可別耽誤了。”
蕭祺掀起眼簾淡淡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後卻並未說話,帶著薛城走了。
他這一走,今湄立刻鬆了口氣,放開手去大快朵頤。
吃飽喝足,她看窗外天光正好,於是讓紅伶搬了張躺椅出來,仰躺在庭院裏小憩。
睡了不到一個時辰,紅伶忽然從前院趕來,急急忙忙地喊她:“王妃!快起來,清平郡主來訪!”
“嗯?”今湄正睡得舒坦,聞言將遮陽的荷葉拿開,伸了個懶腰,問:“誰?”
紅伶忙上前,一邊替她整理衣衫一邊介紹:“清平郡主,工部尚書家的大小姐,您可快起來迎客吧!”
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家,今湄不解:“她為何來訪?”
“我的王妃呀!”紅伶一個腦袋兩個大:“清平郡主的生母是當今太後的親妹妹,和咱王爺也算是一門親戚,您和王爺新婚,她來訪算是情理之中。”
今湄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起身往前廳走,順手從銀盤中拿了一串葡萄,朝紅伶眨了眨眼睛:“走,出去看看。”
清平郡主俞書慧正坐在前廳喝茶,忽聽侍女說陵王妃到了,立即抬眼望去。
廳外日光正豔,遠遠走來兩個人影,為首的少女一襲雪青暗花紗裙,手中拎著串葡萄,麵如細雪,黑瞳水潤,瞧著還有些稚嫩。
她心中愛慕蕭祺已久,可無奈太後早已替他指了婚,如今親眼看到這個貌似稚嫩的陵王妃,心底不免有些輕視。
今湄剛進前廳,隻見清平郡主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倏地譏笑出聲:“你就是溫家那個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