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秘密火星（二）

“這個倔老耿啊！”柳生自言自語地感歎著，歉疚與嗔怪一齊湧上心頭。“老耿”就是脾氣古怪而且固執的人。

不過這個想法並不經得起仔細的推敲。如果他真要鐵心回老家去種田，當初就不會聽了柳生的勸說來桂林了。

“你說，韋開盛會不會到車站碼頭去找裝卸貨物的苦力活了？聽他們說幹裝卸工得錢多。”趙紅年突然想起，前一陣子，有人曾經無意中提及過有學生到車站碼頭攬活路的事情，當時也沒在意，現在想起來，缺錢的窮小子韋開盛說不定真去那種地方“找錢”去了。

“誰知道呢，也隻好去那裏碰碰運氣了，看能不能找得到。”趙紅年的話點醒了柳生，他怎麼就沒想到這種可能呢？

說著，兩個好朋友便往桂林火車站方向一路找過去。

柳生和趙紅年來到桂林火車站貨場，貨場裏混亂而繁忙，到處是堆積待運或者剛剛運到的各種物資，工人們正在緊張地搬運，一個個累得汗流浹背，手拿指揮棒的監工則威風凜凜地站在場地裏，一手叉腰，一手揮舞著一根粗木棍子，挖開喉嚨大聲喊叫，這邊催促著快點裝車，那邊吆喝著趕緊卸貨，不時發出威赫的喝斥，老嫌幹活的人手腳太慢。

柳生和趙紅年走到一列車廂邊，不一會一個踉蹌的背影映入了兩人的眼簾，是韋開盛，真的是他！

此刻，韋開盛正肩扛著一個沉重的大麻袋，從車廂的最深處艱難地走出來。汗水濕透的臉，早已被灰塵汙垢弄成了一隻大花貓，不看神態光看臉，還真看不出來是誰。

“韋開盛！”趙紅年一時激動，高聲喊道，一邊朝扛麻袋的韋開盛奔了過去。

聽見叫聲的韋開盛回頭一望，見站在自己的跟前的是好朋友柳生和趙紅年，人便僵在了那裏，雙手一鬆，偌大的麻袋從肩上滑了下來。

“韋開盛，你個老耿，怎麼這樣強，太沒講哥們義氣了，你害我們找得好苦！”柳生走上前去，一把抱住發懵的韋開盛，淚水再也止不住地湧出了眼眶。

趙紅年也過來擁抱著韋開盛，三個好兄弟，抱成了一團。

“韋開盛，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不告而別，讓我們擔心死了，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呢。”趙紅年關切地埋怨著韋開盛。

“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的。可是，我不知道怎樣跟你們開口。”韋開盛揩著臉上的淚水，向兩位好友表示抱歉。這些天來，他一個人在車站沒日沒夜地拚命幹活，可心裏一刻也不曾忘記在學校的同學和朋友，一刻也不曾忘記學習上的事。但他一想到自己什麼都要依靠柳生的資助，心裏就不是個滋味，老過意不去，他想自己出來憑自己的力氣先打工賺錢，自食其力，等掙夠了錢再回學校去讀書。

“我不是說過了嘛，你的一切費用，我都會想辦法為你解決的，我們省一省就能對付過去了。我們是兄弟，你別想太多。你在這裏一天到晚扛麻袋能扛出什麼真理來？你現在的任務就是一心把書讀好，將來才有出息。走，我們這就回學校去！”柳生不由分說，拉著韋開盛就要離開車站貨場。

“韋開盛，以後你的困難我也會幫你解決的。”趙紅年也真誠地表明自己的心意。

“謝謝你們！”韋開盛再次流下感動的淚水“可是我......”。

“可是什麼？你要是還把我們當親兄弟，你就立馬和我們回學校去！我們豈能眼睜睜看著你這樣難為自己！”

柳生和趙紅年不由分說，硬拉著韋開盛到車站去辭工，他們向貨場的管事說明了原因。

這些天來韋開盛的賣力表現給貨場管事留下了不錯的印象，聽了柳生他們的解釋，貨場管事也很同情韋開盛的處境，很爽快地給他結清了賬。

失蹤多天的韋開盛又回到了書聲朗朗的教室裏。

柳生並不知道，就在他們求學的桂林，因為有一個八路軍辦事處，柳生和同學們才有機會接觸到在桂林街頭公開出售的《新華日報》和《救亡日報》等其他進步報紙，在桂西路書店街生活書店、新知書店等“新華書店”營業處，柳生還可以毫不費力地買到十分珍貴的《共 產黨宣言》 《論持久戰》等共 產黨領袖的著作，而《野草》《耕耘》《文藝生活》等進步的文學刊物也讓自己大飽眼福，這些刊物上一篇篇犀利的戰鬥文章，如匕首如投槍，刺向腐朽黑暗的國民黨反 動派，讓人振奮。

最近，柳生正在看一本名叫《西行漫記》的新書，是前些天從生活書店裏買回來的。書的作者是一個叫埃德加·斯諾美國記者。這本書在英國初版時卻有一個更加響亮的名字《紅星照耀中 國》，並引起了世界的轟動，在出版中文譯本時，考慮到在敵占區和國統區發行的緣故，為了不引起麻煩，譯本改名為《西行漫記》。當然，這些周折，柳生和同學們是不可能知道的。

《紅星照耀中 國》的中文譯本《西行漫記》出版後，在中 國大地同樣產生了巨大的反響，讓人們欣喜地了解到被國民黨當局長期妖魔化的中 國共 產黨和延安的真實麵貌，原來那裏的人民在共 產黨的領導下正安居樂業，開展著轟轟烈烈的大抗戰運動，這是讓每一個先進青年無比向往，讓敵人聞風喪膽的革命聖地。成千上萬的熱血青年因為讀了《西行漫記》，被書中所描繪的紅色世界所吸引，紛紛走上革命的道路，並千方百計地奔赴到革命聖地延安。

《西行漫記》所描繪的中 國共 產黨人和紅軍戰士堅韌不拔、英勇卓絕的偉大鬥爭，以及革命領袖偉大而平凡的精神風貌，讓柳生的思想產生了無限的景仰，心也豁然開朗起來。

“要是有一天我也能去到延安參加抗日革命那該多好啊！”柳生在腦海裏憧憬著，而且這樣的願望越來越強烈，越來越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