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若是隨便來幾道拿手好菜，楚小彌有的是主意。

之前她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才將她最拿手的魚作為重頭戲，編進菜譜裏。可是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顧嘉戎之前幾次三番從楚家人手中救出了她，如今又肯對她吐露心聲，楚小彌覺得自己不可能再拘泥於單純的露兩手了。

既然這沉香齋有這麼一段故事在裏麵，那麼她的招牌菜，一定也要是寄托著某種濃厚的感情在裏麵，才對得起陸沉香那麼多年的苦心經營，對得起顧嘉戎難能可貴的坦誠相待。

那麼，既能代替魚肉作為菜譜裏獨樹一幟的葷菜，又能夠寄托出顧嘉戎母子之間那細膩柔和的感情，這樣的菜到底是什麼呢？

楚小彌和顧嘉戎重新敲定了一下時間安排，又親手給陸沉香做了幾道菜，連同那盤鮮花餅讓顧嘉戎一起帶了回去。

而楚小彌這段時間便都住在了沉香齋的儲物室裏，她給自己兩天的時間，來思考新的食譜。

頭一天晚上，楚小彌幾乎是徹夜未眠，隻要閉上眼睛，腦海中就蹦出來一條又一條鮮美肥嫩的魚。

然而還沒等她抓一條過來嘗嘗，畫麵一轉，便又成了陸沉香那張憔悴不堪的麵容。

每到這個時候，楚小彌就會突然驚醒，一腦門虛汗地坐在黑暗中，思考著為什麼自己沒有夢到一道合適的菜式。

楚小彌感覺自己盡力了。

一個晚上的時間，她是睡也沒睡著，想也沒想到，第二天頂著一對濃重的黑眼圈推開了沉香齋的大門，想要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沒有了大量二氧化碳以及其他汙染物的排放，古代的空氣質量不知提升了多少個檔次，除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酸味。

嗯？大清早哪來的酸臭味？

楚小彌視線下移，發現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之前被她喂了啞巴果的熊孩子，此時竟然捧著一簸箕的臭豆腐，站在她麵前，麵不改色地仰視著她。

“真臭......小孩，你這豆腐過期了吧？”楚小彌抱怨了一聲，又往後退了一步，味道終於不是那麼衝了，然而那小孩緊跟著也上前了一步，甚至還差點撲到她懷裏。

楚小彌這才覺得蹊蹺，於是問道:“誰讓你來的？”

那小孩吸了吸鼻子，不知是被臭的還是故意裝可憐，認錯態度十分誠懇:“小彌姐姐，我奶奶讓我帶些自己家磨的豆腐來給姐姐賠罪，姐姐一定要收下啊！”

楚小彌:“......”這豆腐都變質了，你確定這是來賠罪，而不是伺機報複嗎？

見楚小彌一臉嫌棄，小孩嘴一癟，竟然嚎啕大哭了起來，聲音嘹亮無比，將周圍本就在留意著這邊的人都給吸引了過來。

“小彌姐姐，你該不會是嫌棄奶奶的手藝吧？”

楚小彌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耳尖地聽到人群中的幾句議論。

“張二嬸磨的豆腐也是滑嫩細膩，上佳啊！小姑娘沒吃過就嫌棄，這眼力見......嘖嘖。”

“恐怕不是嫌棄豆腐，另有含義吧？我那天親眼看見......”

多餘的話，楚小彌不用聽也能猜到大概。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楚小彌不怒反笑，伸出手摸了摸小孩的腦袋，卻並沒有接過那盤豆腐。

“你的道歉，我心領了。然而這豆腐我卻是斷不敢收的，畢竟也是張二嬸費心珍藏了那麼久，估計是要當傳家寶的，我拿走不太好，你還是回去吧。”

楚小彌這話一出，人群中頓時便傳出幾聲沒憋住的笑，聽這意思，是那豆腐有問題嘍？

小孩聽到這笑聲，頓時臉都紅了，連忙反駁道:“你胡......胡說！我是真誠來道歉的，你為何要這般消遣我？”

“哦？”楚小彌笑了一聲，忽然對著人群揚聲道:“各位離得遠聞不到，我請一位上前親自聞聞，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

總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楚小彌話音剛落，就有人自告奮勇，從人群裏擠了出來，湊到近前一聞，然後整張臉都皺到了一起去。

“呸！這是什麼東西？都餿了！”

楚小彌笑道:“現在知道，到底是誰在消遣誰了吧？”

小孩的臉更紅，一看露餡，便轉身就跑。

楚小彌也沒攔著。

然而他跑出去不遠，又折返了回來，這次，身後還跟著張二嬸。

張二嬸懷裏也抱著一個簸箕，裏頭是白白嫩嫩的豆腐，看著十分白淨討喜。

這又是搞哪一出？

張二嬸拉著孫子在楚小彌麵前站定，俯視著個頭隻到自己腹部的楚小彌，賠笑道:“楚姑娘對不住，我孫子拿的那盤是準備要扔的，這才是我給姑娘準備的道歉禮......”

楚小彌狐疑地看著張二嬸明顯不情願的臉，然而大庭廣眾之下，對方姿態放的極低，對她已是極大的禮讓，楚小彌也不可能不給麵子。

於是便接過那盤好豆腐，狀似習慣地掐了指甲大的一點點吃進嘴裏，意料之外的，口感綿軟爽滑，蛋白質濃鬱，是剛剛磨好的上品。

楚小彌不由得擴大了笑容，不管這兩人最初的目的是什麼，如今卻是真的給她送來這麼多免費食材，要是不利用起來，豈不是辜負了人家的美意？

不出片刻，一個想法便出現在楚小彌的腦海中，她舉起手裏的豆腐，向眾人示意，宣布道:“各位在場的父老鄉親們，張二嬸的美意，小彌不能辜負，正巧過幾天，沉香齋就要營業了，掌勺的便是小女。

如今天時地利人和，這豆腐，我便當做為沉香齋，為我自己做個宣傳。請各位先進店等待片刻，小彌就用張二嬸的豆腐，為大家做一道從來都沒吃過的美味，如何？”

楚小彌的話頓時便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大家都想看看，一塊豆腐，如何能做出大家從來都沒吃過的美味。

這楚小彌到底有幾分真本事，等菜上桌，就可以見分曉了。

眾人紛紛進了店，三三兩兩地坐下，就連張二嬸兩人，也不舍得放棄湊這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