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台的燈打在楚韶曼的頭頂,淡藍色的衣服在暖燈下變得發白,一張凍得蒼白的小臉也逐漸爬上微醺的紅暈。
清冷的氣質與整個歌舞廳極其違和。
她本人竟是沒發覺一般,一杯酒已然喝去多半。
這時,拿著托盤買煙的小童走到楚韶曼的跟前,脆聲道:“太太,來一支煙吧。”
楚韶曼低下頭,這才看到跟小妹曇兒年齡相近的小男孩,正滿眼期待的望著自己。
她雖然不會抽煙,但還是從木托裏拿起一支煙,又將一塊大洋平穩的放在托盤上。
小男孩頓時笑逐顏開,要知道一塊大洋夠他吃飽三天了,立刻殷勤道:“太太,我給你點火吧。”
說著,便從口袋裏拿出一盒火柴,“嚓”的一聲,劃出小小的火種。
楚韶曼愣了愣,用兩根手指把煙銜在唇間,繼而俯下身子在火苗即將熄滅的時候,將煙引燃。
呼出一口煙霧,對小男孩露出溫柔的笑。
楚韶曼經常見韋嵩堂吸煙,便覺得也沒什麼難,竟也沒有初學者的不適感,也沒有劇烈的咳嗽。
她看著小童蹦跳著離開,心裏的煩悶似乎也如煙一般被呼了出去,她好像知道為什麼韋嵩堂喜歡來這了。
卻沒發現,一直注視著她的目光。
二樓棗紅色呢絨圍簾後麵的禮帽男子,抬了抬下巴,對身邊的人說道:“去給那位太太加一杯伏特加。”
楚韶曼正拒絕一位難纏的邀舞者,這時一位帶著貝雷帽的小夥子將一杯新的伏特加放到她手邊。
說道:“太太,這杯酒是宋先生請您的。”
還不忘提醒楚韶曼二樓那位宋先生的位置。
她順著少年的目光望過去,見到一位笑容謙和的男子,正舉起手裏的酒杯隔空與她碰杯。
楚韶曼對著那位宋先生禮節性的點了下頭,身邊一直想邀她跳舞的男人在看到宋先生後,連忙說聲抱歉便離開了。
她聽說過宋瀾笙宋先生的事,是一位充滿傳奇的人物,她既不想招惹是非,也無心再呆在這裏,手邊的酒也沒碰過。
在酒邊放下一枚錢便離開了。
回到少帥府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上上下下都在忙碌著明天私人舞會的事,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少帥決定公開宣布和唐小姐結婚的消息。
楚韶曼有些累了,扶著額徑直回到房間。
“你去哪了?”低沉嘶啞的聲音道。
沒想到昏暗房間裏的竟坐著個人,著實嚇了她一跳。
韋嵩堂原本是想告訴楚韶曼,不要再招惹唐小婉,卻發現她不在府裏的時候,沒來由的焦躁起來。
她淡淡道:“給你騰位子,免得你的孩子有什麼三長兩短,又要怪在我頭上。”
他站起身,猛的拉住她的手腕,強迫她看著他的眼睛,壓低嗓音道:“楚韶曼,你的溫柔大度去哪了?你這是富家千金該有的樣子嗎?我的韋嵩堂的妻子不該是滿心算計的女人。”
楚韶曼垂下眼瞼,嗤笑道:“我不過是勾結外敵的餘孽,算什麼富家千金,看來我這韋太太的位子要不保了呢,韋嵩堂,我是不是應該乞求你別拋棄我?”
兩個人對峙著,韋嵩堂的眉頭緊鎖,並沒有說話。
楚韶曼滿目的憂愁,卻依舊淺笑道:“快去你的小婉身邊吧,我需要靜一靜。”
韋嵩堂聞出了她身上淡淡的酒氣,皺了皺眉。
隻扔下一句,“明天的舞會你做好你的韋太太。”
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這句話,是在警告她,不要再鬧出什麼事來。
可是從頭至尾,她何曾阻止過他。
楚韶曼蜷縮在大床上,獨自承受著痛苦,感受生命在一點點的流逝,她隻想用更多的時間陪在他的身邊。
就連這,都成了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