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他才又問道:“那就明顯屬於童養媳。可是成藹晶呢,又是什麼身份?她會不會跟成太太一樣,也是成禹執父母抱養的?”
皮誌存笑著說:“這事確實在甘梓城裏,人們也經常胡猜的一個的議題,成家自己說是親生的,成禹執的娘親口對別人說是她生的,不是抱養的。”
“但算起來,如果是親生,成禹執的父母已經多老了?”
“應該有七十了吧。”
“七十的女人是老太婆了,還能生孩子?”
皮誌存指指他笑道:“這個問題別人提出來還正常,你提出來就是明知故問了,七十歲老太一般是不能生育了,但也不是絕對,偶然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奇跡還是有的,好像當年警校上課時,法醫教師提到過的對吧?”
洪湛飛承認法醫教師確實講過這個問題,這是法醫學上的一個例子,提醒法醫在遇上某些案子時,不要想當然地認為女人到了老年就沒有生育力,從而忽略了一些證據。
洪湛飛說:“也許極端的例子會有,不是普遍的,但是,像成禹執的父母,為什麼到了老年卻還要懷孩子,並把孩子生下來呢?正因為他們是富貴人家,做這樣的事,容易被人當笑話看,他們不顧及臉麵嗎?”
皮誌存搖搖頭說:“這方麵,誰也說不清,還是那句話,隻有他們自己心裏明白。”
洪湛飛的眼前又浮現出成藹晶的麵容,他對成禹執不是很熟,以前就見得少,不過總還是見過的,把成藹晶的長相去跟成禹執對比一下,別說,他們真的很像,說明親兄妹的概率還是相當大。
他不由得自言自語:“我倒沒注意這一點,現在想想,居然是個奇跡。”
“你是說,成藹晶的出生是個奇跡吧?”
“對,雖說有句老話叫老來得子,但一般來說是指男的上了年紀,娶了一位年輕的太太,或者娶了二房,三妾四妾的,女人還是不老的,才能順利生下,而上年紀的女人基本生不了,所以就是個奇跡。”
這個奇跡也像楔子一樣打在洪湛飛心底,他總覺得這裏麵應該有什麼問題,但到底是什麼問題還挺模糊,也許沒什麼問題?
洪湛飛又問:“那麼,成太太去死在了王家,你對這個事有什麼樣的看法?”
皮誌存急忙搖手:“你可以向我打聽一點有關成家的情況,但千萬別問成太太死在王家是什麼原因,我哪會有這種分析能力,如果我有,就當偵緝警去了,還用得著在治安隊混日子?”
“但你總聽到過別人怎麼議論的吧?”
“別人肯定議論紛紛,相信你也聽到過了,說法很多的,有些簡直汙死人了,稍微腦子正常點是不會聽進去的。”
“你覺得正常的可能性是哪幾種?”
“有人說成太太是拐了史少爺去了王家,成太太要去向王家討說法的,為了有個幫襯就鼓動史少爺一起去的,當然也有說他們之間沒聯係,都是各自去的,成太太去討說法,史少爺是去找王小姐的。”
這跟那個車夫的說法完全相吻合。
洪湛飛說,史少爺的死因,咱們先可以不談,先談成太太,就是成太太為什麼要去王家,如果真去討說法,到底是要討什麼說法呢,這個動機才是關鍵。
皮誌存咧咧嘴說,那是馬隊長他們跟你的事了,別說我一個小安警,就是我們隊長,也沒能力搞偵破的。
然後皮誌存說要繼續巡邏,不能陪洪湛飛說太多。洪湛飛說如果這兩天有時間一起喝個酒。
他們站著說話的地方是萬順路和北環路的接壤處,萬順路南北向,北環路東西向,這是甘梓城最西北角的直角處,皮誌存就走向北環路去了。
洪湛飛又來到成家大門前,他需要麵對這扇門,來將搜集到的有關成家的信息進行一下辨別,用自己的理解先構勒出一條脈絡來。
但正當他冥思苦想時,突然間,兩扇大門吱地一聲開了。
從裏麵衝出幾個壯漢,直接就擰住了他的胳膊,把他的胳膊擰在身後,然後一棍粗繩子在他身上繞幾圈,霎時就將他捆得結結實實。
洪湛飛沒有大喊大叫,隻是冷靜地說:“別誤會,我是洪偵探,是受偵緝隊馬隊長和韓副隊長之邀負責調查的。”
其中一個三十來歲的大塊頭,威嚴地喝道:“管你是什麼真探假探,在我們老爺家門口賊頭賊腦轉了那麼久,誰知你是個什麼貨。”
大塊頭喝令將他押進去。
洪湛飛一點不怕,隻是有點生氣,這夥人一定是成家豢養的護衛,富豪之家養幾個護衛保衛家園,也是挺正常的,問題是這夥人好像有點蠻,自己都先主動通報了名字和身份,他們居然沒聽進去,說明這夥人平時並沒有把什麼馬隊長韓副隊長當回事。
一方麵說明成家在甘梓的地位有多顯赫,另一方麵也顯示成家的傲慢之氣也是相當足的,連幾個護衛都這麼囂張,就跟王家那兩個女仆一樣,可能史家也差不多,甘梓城的三大富戶都是威風十足的。
幾個黑衣人把洪湛飛拖進院子裏去。
院子好大。
洪湛飛第一眼環顧,就覺得眼熟,跟王家的院子格局幾乎一模一樣,包括房子的造型,走廊,大門,窗格子花欞,台階,幾乎是王家的模子,當然也不知是誰家模仿誰。
正屋外走廊的簷下掛著四盞紅燈籠,院子裏的幾棵樹上也掛幾盞,所以挺明亮的。
大門敞開著。
洪湛飛望進去,又是一怔,因為,直接可以看到正屋的前廳,麵朝大門的正麵牆上,掛有一幅畫,雖然隔得有點距離看得不是很清晰,但也可以辨別出是一幅人物畫。
那個大塊頭走上從院子地麵到走廊地麵的台階,站到走廊上再麵向院子,一副要由他負責審問的架勢。
其他負責把洪湛飛扭進院來的大漢停了手,垂手站在兩邊,既防備著洪湛飛,也靜待大塊頭對洪湛飛的審問。
看上去這幾個保衛訓練有素,很有講究。洪湛飛已數出是八個,他知道養這麼八個高手就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大塊頭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不是說了嘛,我是洪偵探,是受馬隊長和韓副隊長邀請協助他們調查的。”
“馬隊長,韓副隊長?他們叫什麼名?”
“偵緝隊的兩位隊長,你不認識?
“不認識。“
洪湛飛心裏真想罵出來,你個裝腔作勢的東西,像這樣的大戶人家,你們作為家丁負責保衛工作,能不認識偵緝隊的兩名隊長嗎?那是本城警署的要害部門。
但還是不必計較,洪湛飛平靜地報出兩位隊長名字,馬不蔫,韓卓。
大塊頭不屑的樣子,“哦,原來是他們哪,那又怎麼樣,你報得出他們的名字,不等於你就真是他們請來的什麼偵探。”
洪湛飛感到奇怪,“怎麼,你懷疑我是在冒充偵探?”
“管你是不是冒充,我來問你,為什麼在外麵轉來轉去,鬼鬼祟祟的?”
“王老板家不是出了一樁事件嗎,我是協助馬韓二位隊長調查的,我來這裏就是隨便轉轉,不可以嗎?”
“笑話,出了事,不是由警察署負責調查嗎,警察署有偵緝隊,哪用得著什麼偵探,你根本就是自欺欺人,說吧,你到底是不是他們派來的?”
洪湛飛莫名其妙,“他們派來的?你說的他們是指誰們,是馬隊長韓副隊長嗎?”
“少裝蒜,如果你真是馬不蔫他們派來,那倒是真貨了,我們會對你客客氣氣,可你要說假話蒙我們,那就對不起,得讓你受點兒委屈。”
大塊頭一邊說一邊指了指不遠處一棵樹。
洪湛飛早就看到這棵樹的上麵一個橫枝上吊著一個轉輪,有繩索通過轉輪垂下來。大塊頭的意思很明白,如果不說實話,要把他吊在這裏吃鞭子。
頓時洪湛飛心底就冒起一團悶火,差點要惡罵出口,真是太狂妄了,居然在宅院裏裝上這個設備。
他情不自禁提醒道:“老兄,你們是不是經常這麼幹的,對大門外那些可疑的人就隨便抓進來,吊起來打?”
“不經常幹,隻要是發現可疑的,就不會放過。”
“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那叫私刑,是犯律的知道嗎?刑律第一百二十一條第二款規定,任何人都不得設置私刑刑具,不得動用任何手段對別人實施私刑,違者判處拘役,或杖責六十,罰款兩千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