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齊之為眉頭緊皺,“臣愚鈍,不知皇上指的是何人?”
“朕聽聞,你女兒也到了該出嫁的年紀了吧。”
夜君陌目光掃視這金鑾宮殿內,伸出手,重重落在了齊之為的肩膀上,來回摩擦。
齊之為如驚弓之鳥,渾身不自覺顫抖了一下,身軀微微縮著,強忍鎮定,喉結在脖頸裏不安轉動,如同被困在囚籠裏的麻雀。
口腔內的口水不斷分泌出來,那吞咽聲此刻顯得異常響亮。
“皇上,是想給小女賜婚嗎?”
“朕記得,她不是心儀攝政王嗎,既如此,朕倒不如成人之美。”
夜君陌刻意將攝政王三個字咬得極重,看似調侃,漫不經心,實則是在擺明這個最大的幫手就是齊雪芙。
“這,這,皇上太高看小女了。小女的確心儀攝政王,但是王爺素來不近女色,這是人盡皆知的。”
齊之為不是沒想過給自己的女兒找個好出路,沒曾想齊雪芙一心栽在夜君梟身上,將上門提親的個個達官貴人都閉門不見。
而夜君梟不近女色,連府中的仆人都是男的,這件事也就無功而返了。
夜君陌嘴角微微上揚,“朕清楚,這天下都是朕的了,朕一句話的事情,莫非他能抗旨?”
“萬萬不可啊!”
齊之為言語急促,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度,“皇上,攝政王雖然不近女色。但是如若賜婚,隻怕,臣隻怕小女日後,在府中不好過啊!”
齊之為知道此話一出,必定惹惱夜君陌,可是齊雪芙是他的掌上明珠,他怎忍心讓女兒日後守著那空房,日日以淚洗麵呢。
“你齊之為想抗旨不成?”
夜君陌才不在乎這些小螻蟻,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想要這些人的生死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齊之為的官帽裏瞬間冒出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從額頭滑落,浸濕了衣領,緊咬嘴巴,頭絲毫不敢抬起來。
“皇上,臣不敢。這麼多年,臣跟隨在皇上身邊,是盡心盡力。如今蘇家一事,臣定追查到底。可是臣,老來得女,實在是割舍不下。”
諾大的金鑾殿內,談話聲忽然戛然而止,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寂靜的氣氛。
殿外嘰嘰喳喳的嬉戲聲,仿佛將其分割成兩個世界,一邊是黑暗,一邊是光明。
“皇上,老奴有要事稟告!”
殿外,傳來,李盛的聲音。
金鑾殿內大門被打開,門外那一縷縷陽光,正好透過李盛的身影緩緩照射進來,隨後縮影又漸漸消失了。
李盛用眼神掃視了一圈,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邁著步伐,來到皇上身旁。
李盛輕輕湊近夜君陌的耳旁,小聲嘀咕了幾句,隨後,夜君陌的嘴角冷笑了一下。
“朕知道了,下去了吧。“
隨著李盛的離開,夜君陌的態度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愛卿,起來講話吧。”
夜君陌緩緩來到齊之為身旁,微微抬手,輕輕扶起丞相。
齊之為受寵若驚,有些不知所措,“謝皇上,臣謝過。”
“剛剛李盛來傳話,告訴朕,齊雪芙近日皮膚起了許多紅疹,可屬實?”
“回皇上,確有此事。不過小女已經讓齊大夫看過了,暫無大礙。”
齊之為手仍止不住顫抖,心中一直牽掛著齊雪芙。
“聽聞是在攝政王府內才突然發作的?”
“是的。”
夜君陌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原來剛剛李盛提及的,是蘇墨極擅長藥理。
眼睫毛上揚,眼神若有若無的來回飄動,嘴角微微顫動了下。
那昨夜朕被下藥也不足為奇,畢竟這種迷藥,一般人可沒這個本事。
“愛卿查到病因了嗎?”
“回皇上,並沒有,似乎隻是換季時常出現的急性紅疹罷了,稍稍調理身體便可恢複。”
齊之為雖然內心慌張的情緒仍然圍繞左右,但還是強裝冷靜,將所知的一一托出。
“既如此,朕也不為難愛卿了。幫手嘛,還是要安插的。”
“皇上,皇上是說,收回成命嗎?”
齊之為微微抬起頭,眼神裏透露出一絲驚喜。
“朕什麼時候傳令了?”
“啊,是是是,是臣耳拙,聽岔了。”
齊之為有些僵硬的臉頰頓時柔和了不少,嘴角的弧度上揚得十分明顯。
“朕可沒說要換人哦。”
“皇上,微臣不明白。”
齊之為聲帶繃得發緊,忍不住吞咽了口水,又似在喉嚨裏著火一般難受。
“朕若賜婚,攝政王隻會更加提防齊雪芙和齊家,那這顆棋豈不是白下了。”
“暗中觀察,齊雪芙在攝政王府內一發現什麼,立刻稟報。”
聽到這,齊之為才鬆了口氣。
“臣,遵旨!皇上,那小女的婚事?”
齊之為仍有些不放心,斟酌了幾秒,還是開口問道。
“隨你便吧。朕可不想看到這次行動失敗。”
夜君陌緩緩走上禦階,回到龍椅上,撫摸著龍椅扶手。
“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齊之為頭低下,狠狠叩了三個響頭,在這高大的金鑾殿內,顯得格外清脆。
隨即。
齊之為消失在了金鑾殿內。
“皇上,為何不讓老奴找信得過的人去攝政王府。”
李盛在齊之為離開之後,悄悄進入宮殿。
正叩拜在夜君陌麵前,“齊之為的女兒如此愛慕攝政王,就不怕他們有二心嗎?”
“這正是朕要交給你的,派個人監視丞相府,看看齊之為這個老家夥,一旦有什麼情況,第一時間報上來!”
“是”。
龍椅扶手緊扣著龍爪,其爪似空中權力,掌握著一切,騰雲駕霧,預昂首向上。
夜君陌緩緩閉上眼睛,抬起手微微捏著太陽穴,心中如大石頭似的,將其重重壓住,昨夜的迷藥雖然非尋常人可得,可是,蘇家在滅亡之前,世代學醫。
一切難道隻是巧合嗎?
如若不是,就變得有意思多了。
夜君陌背往後靠,頭輕輕靠在龍椅上,困意湧上心頭,迷迷糊糊之間,雙手垂放在扶手兩旁,眼前越來越模糊,竟睡著了。